所以,在他注意到這手上的卷宗里,紀錄了一些永昌方面的兵馬動向,一方面是再往長安增兵,一方面又同時保持著后方兵馬的數量。
說白了,往長安挪動的,終究還是個幌子。
“沒想到朝廷在永昌賊軍中的探子這般厲害,”放下卷宗,李懷瞅著兩位樞密使,稱贊起來,“這才多長時間,那邊調動兵馬的跡象,都被你們探查出來了。”
“這些消息原本都有的。”耿種搖了搖頭,“這前線送來的消息,一天能有幾十上百,有真有假,有的詳細的,也有雜亂的,我等能看到的,多數都是被整理之后的,否則的話,咱們哪里還有精力顧及大局!”說到這里,他看了劉毅,笑道,“這一點,劉點檢該是最有發言權的。”
劉毅點點頭,對李懷道:“這瑣碎消息送來,負責整理的人會試圖從來面理出聯系,這就是最初的消息,然后呈上去,由指揮官來確認真假,以及背后用意,理出其中邏輯,提煉對方目標,然后將這個邏輯和目標下放,再讓底下的人,按著這個甄選消息,拼湊成擁有一定細節的、較為完整的情報。”
李懷聽著一陣頭昏,但很快就明白過來。
劉毅的意思,其實就是在說,一場大戰前后,無數消息蜂擁而來,就像是一塊塊拼圖,誰先誰后,誰左誰右,想要去哪,該放到什么位置,是真的還是假的,等等,都不確定,優秀的指揮官、戰略家能挑出有用的,然后拼裝在一起,讓整個局面清晰起來。
這和我玩P社的策略游戲有點不一樣啊,那玩的時候,我可是敵人兵模啥樣、從哪邊來、多少人馬,以及援軍何在,幾天能到,那都是心知肚明的啊,所以之前還有點信心能效仿兵家,但要是按照這個拼圖的樣子來看,這情況有點不妙啊,萬一拼錯了……
李懷這邊心中嘀咕。
那邊,耿種又感慨起來:“自來兵爭,無論旁人如何說法,但老夫看來,首談情報、信息,知敵知己,才是勝戰的基礎,因此兵中圣者方曰,知己知彼,百戰不殆!我若知敵,則可從容布局,若不知,則疲于應付,所以定襄侯你的一番推測,方讓我等有的放矢,能將那瑣碎信息,拼湊成眼前這些卷宗!省去了不知多少無用功,只此一項,便堪比五萬精兵!”
說著,他目光炯炯看著李懷,問道:“不知看過這些,定襄侯又有何高論?”
李懷心中一凜,但也知道,此時自己沒有退縮的可能,更何況作用百二十點槽點,他也有底氣出謀劃策,若是不行,一個回溯,那他自是掌握了最為確切的第一手資料。
除此之外,在這之前李懷便坐了腹稿。
“第一步,戰略上要蔑視永昌賊!”
他立刻引用偉人言語,畢竟自家本事有限,卻是站在無數巨人肩膀上的,要的就是一個鎮住場面!
齊賢傳眉頭緊鎖,道:“羅致遠可不是尋常將帥,是有本事的,定襄侯,你是否太過小瞧他了?”
便是耿種和劉毅都不由點頭,站在邊上的魏林不敢表態,也難免露出了焦急之色,擔心自家姐夫說錯了話。
“諸位誤會了,”李懷談笑著搖頭,心道,到底是沒有學過歷史唯物觀啊,不懂得這精煉概括的妙處,以后咱地位高了,那得普及普及,對了,就加入我那還沒命名的文稿中就不錯,嘴上則道,“我不是小瞧他永昌賊,而是說他此舉倒行逆施、大逆不道、十惡不赦、作法自斃,是不得人心的,是悖逆的,是必敗的!”
他越說越有氣勢,目光掃過眾人,還有周圍一眾驚疑不定的吏胥。
“反觀我等,背靠朝廷,要維護天下安危,不使賊軍傷我黎民百姓,此乃正義之舉,是必勝的!此戰從一開始,這勝負便已注定,我等必勝,他賊必敗,要讓全軍皆名此事!這便是戰略上的蔑視,他羅致遠固有小術,但大節已虧,愚也!”
此言一出,耿種不由點頭,齊賢傳面露愕然,眾多吏胥臉上的凝重都減退了不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