隔壁的吵架聲隱隱約約的,聽不太真切,但葛紅英那句快把嗓子都喊破的“離婚”,周圍的幾戶人家都聽到了。
周梅花第一時間就跑過來跟安婳蛐蛐。
“你聽到了嗎?要離婚呢!”
安婳道:“我看也就是吵架上了頭,哪那么輕易就鬧離婚呢。”
周梅花贊同地點點頭,“余寶山人不錯,對葛紅英也好,這么些年還是頭一回見他倆吵架。誒我說,他倆到底為啥吵你知道嗎?我豎著耳朵也沒聽清。”
安婳倒是聽到了什么小姨子姐夫的.......稍微聯想一下,就容易往香艷的方向想,但不確定的事,安婳也不打算跟周梅花講。
她搖搖頭,“我也沒聽清,不過葛紅英剛從學習班回來就吵起來,估計是這幾天沒吃好睡好,心里有氣想發泄一下吧。”
“嗯,你說得有道理。”周梅花還想說什么,安婳家的門外就響起了石偉光的聲音,“梅花,你鍋里煮的啥?都快糊了!”
周梅花一驚,“奶奶的,我鍋里還燉著豆角呢!先不跟你說了啊妹子,我走了!”
周梅花風風火火地來,又風風火火地走。
安婳笑著搖了搖頭,也回到了廚房。
她一邊做飯,一邊想著這次所謂的“反特”調查行動的事。
陣仗搞得很大,家屬院的家屬這幾天都在討論這個,說是很多政治經歷復雜的人,都被調查過。
追根溯源,還是因為那場化工廠爆炸案的特務就是出自工廠內部。
據說那人前幾年當過老右,下放時老老實實看似改好了,就給他摘了帽子,誰知道他心存怨恨,跟特務勾搭上,找機會制造了這場爆炸案。
雖說最后沒跑掉,被逮了起來,但造成的災難沒辦法彌補。有了這個警鐘,“反特”調查的陣仗再大,也不為過了。
道理是這么個道理,但安婳還是怕啊。
光是一次“反特”行動,就波及到了只是當過俘虜的葛紅英,那兩年后那場全國性的運動,又會是怎樣一個場面呢?
直到肖政回來,安婳還是臉色沉重。
“下班后被李寒松叫住說了幾句話,回來晚了......喲,臉色不好看啊,怎么了?”
安婳凝重地看向他,幽幽嘆了口氣。
“......媳婦你別嚇我,到底發生什么事了?”
安婳道出了心中的隱憂,“我就是在想,局勢會不會越來越緊張?我這個出身,要怎么做才能在混亂的局勢下保全自己,保全家人呢?”真來了運動,就沒誰管你戶口證上的成分怎么寫的,跟你講那些道理了。
肖政萬萬沒想到,這次“反特”行動會把他媳婦給嚇到,還聯想那么多。
“嗯......”他撓了撓腦袋,半天才道:“你現在跟以前又不一樣,都能給我上思想教育課,誰敢說你有問題?”
換成是以前的安婳,肖政還真要擔心一下她說話做事會出錯,可能會連她看什么書都要管,就像陳鋼對溫雪曼那樣。
但現在的安婳,肖政確實覺得自己不用操心。
“萬一呢?”安婳追問:“萬一有人故意針對我,冤枉我呢?”
肖政眼神銳利,“我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發生。”看到安婳期待的眼神,他心里一動,又道:“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,局勢再亂有你男人護著,你只管做你自己。”
安婳笑了,柔柔的眼神看著他,“好。”
她在依賴他。
肖政的心臟瞬間鼓脹起來,像充滿了氣的氣球,要不是有根繩牽著,飄飄然就能飛走。
他飛快地捏了下安婳的手,又飛快端著菜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