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蕭親自上手,手把手地教他們如何鑄造,如何退火消除應力,如何制作刮刀,如何進行刮研。
張富安仿佛年輕了二十歲,他像一塊海綿,瘋狂地吸收著林蕭灌輸給他的知識。
他放棄了自己過去引以為傲的所有手感和經驗,第一次開始相信冰冷的數據和標準。
他甚至讓人做了一把簡易的游標卡尺,每天抱著它,看什么都想量一下,惹得大家都笑他是不是魔怔了。
終于,在一個月后,在耗費了無數汗水和失敗品之后,華朝歷史上第一臺結構簡陋,但卻擁有著劃時代意義的臥式車床,在車間里被組裝了起來。
它看起來有些丑陋,充滿了手工打磨的痕跡,但那筆直的導軌,那平滑的床身,那可以精確移動的刀架,無一不散發著工業文明的曙光。
張富安顫抖著手,撫摸著冰冷的鋼鐵機身,淚水再也忍不住,奪眶而出。
他知道,從這一刻起,華朝的工業,將踏上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。
“合閘!”
隨著林蕭一聲令下,連接著車床的蒸汽機開始運轉,通過皮帶傳動,車床的主軸緩緩旋轉起來。
一名最優秀的工匠,按照林蕭的指導,小心翼翼地將一根粗糙的鐵棒夾在卡盤上。
張富安和所有圍觀的工匠都屏住了呼吸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旋轉的鐵棒。
“進刀!”
工匠緊張地咽了口唾沫,緩緩轉動刀架上的搖柄。
“滋啦——”
堅硬的刀頭接觸到高速旋轉的鐵棒,發出清脆悅耳的切削聲。
一圈圈銀亮的鐵屑,如同卷曲的絲帶,不斷地飛濺出來。
在眾人震撼的目光中,原本粗糙不平的鐵棒表面,被車刀刮過之后,留下了一道光滑如鏡的軌跡。
僅僅幾分鐘后,一根筆直、光滑、閃爍著金屬光澤的圓軸就呈現在眾人面前。
張富安一個箭步沖上去,也顧不上燙,用手一摸,那光滑的觸感讓他渾身一震。
他又拿出剛剛學會使用的游標卡尺,顫抖著進行測量。
“直徑……三十毫米……這里,也是三十毫米……天哪!從頭到尾,全都是三十毫米!”
他不敢置信地驚呼起來,聲音都變了調。
周圍的工匠們瞬間炸開了鍋,紛紛涌上前來,爭相撫摸那根完美的圓軸,口中不斷發出“我的天”、“這怎么可能”、“神跡啊”的驚嘆。
他們一輩子都在追求的“規整”,在他們眼中難如登天的事情,在這臺“母機”面前,竟是如此的輕而易舉。
“陛下!”張富安猛地轉身,再次跪倒在地,這一次,他的聲音里帶著哭腔。
“此物,乃國之神器!是工業的福音!有了它,我華朝何愁不興!?”
林蕭將他扶起,臉上帶著笑意:“這只是開始。一臺母機,能造出十臺。十臺,就能造出一百臺,一千臺。朕要的,是一個龐大的工業體系。”
他沒有停下腳步,趁熱打鐵,立刻頒布了另一項旨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