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季先生,請你……”
“讓他出來吧。”廖局長站在監控室門口,說完這幾個字,抬腳走了過來:“怎么樣,季聽肯接受治療了嗎?”
“嗯,你馬上讓醫生過來吧。”說罷,季硯執又要再回病房去了。
“你等一下。”
廖局長叫住了他,季硯執回過身來,廖局長又郁悶地欲言又止,最后只說了一句:“你看是我讓人在病房里給你再弄個床,還是你白天陪護,晚上出來住?”
季硯執連想都沒想,“搬個床吧,謝謝。”
廖局長吐出一口氣,一副無可奈何地又不得不同意的表情:“行,我一會兒就讓人安排。”
季硯執回到病房沒多久,醫生們就來了。
一進來,一名醫生就把幾個輸液袋掛到架子上,另一個戴上醫用手套,接著就把季聽身上的被子掀開了。
眼前猝不及防出現的畫面,像是一個浪頭猛地砸在了季硯執的臉上,他猛地怔了怔,下一秒視線急忙移開。
可哪怕他看不到了,胸腔里的心跳也震如擂鼓,連耳膜都跟著躁鳴。
因為季聽身上接了很多儀器,而且又動完手術沒多久,所以為了方便護理,身上根本沒有穿病號服。
于是就在這種從沒想到的場景中,季硯執看到了他以為他永遠不該看到的畫面。
“季先生,季先生?”
醫生的聲音讓季硯執倏然回神,轉過身時,眉眼間還有殘浮著赧意:“嗯。”
“這個藥在輸液的過程中,病人可能會出現盜汗和胸悶情況,這是正常現象,但是如果出現心跳過速或者呼吸困難的情況,你馬上通知我們。”
季硯執一聽就皺起了眉:“沒有別的藥可以替代了嗎?”
他嘴上雖然嚇唬說要打最疼的針,但聽到季耳朵真要遭罪,心里又揪得難受。
“以他目前的身體狀況,這個藥的療效是最好的。”
季硯執眉頭緊鎖著,視線看向了季聽:“我知道了,辛苦了。”
醫生們離開后,他坐到了床邊的椅子上,就這么一動不動地看著季聽的睡容。
能這樣守在季聽身邊,季硯執心里感覺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滿足感,似乎只是這樣看著就能到天荒地老。
他總是嘴上不肯承認,可季聽說那句想見他的時候,他心頭冒出的第一句話是:我也想見你,想得都快瘋了。
在國安的那幾天,季硯執無時無刻都在懊悔,自責和悔恨像凌遲一般割在他的心頭。這種無能為力的折磨,讓他甚至動過殺了季世澤的念頭。
可在見到季聽后,所有的戾氣仿佛是躲在陰溝里的老鼠,陽光斜來,瞬間就縮到了看不見的角落里。
在那一刻,季硯執就明白了一件事。
季耳朵是永遠不會枯萎的,他本該是坐在神廟里的金身,除了普度眾生,沒有半分世俗的欲望。
而他卻是生來就攀在死地上的枯藤,陰差陽錯間,罪過的讓菩薩生出憐憫,于是在降下的甘霖中第一次感覺到了活著的滋味。
他想,他再也離不開了。
此生甘愿入迷途。
因為他的菩薩,一定會來拯救他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