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絲光亮都沒有的臥室中。
宋雨眠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著,但睡得并不安穩。
從疲憊閉上眼睛,到頭痛欲裂地突然驚醒,只不過一個小時多一點。
喉嚨里癢意激起劇烈的咳嗽,血腥味直沖腦際。
宋雨眠意識到自己又要咳血,為了不給身邊照顧她的傭人增添麻煩。她奮力坐起,想從抽屜里面拿出手帕來,卻在柜面上觸及到手帕的質感。
“咳咳咳……”
等宋雨眠咳嗽稍稍緩和后,靠在床頭平息喘氣。
這時,旁邊傳來倒水的聲音。
緊接著,床頭的臺燈被打開。
沈謹行蹲在床邊,紅著眼眶,用雙手遞過來一杯水,聲音略有些哽咽:“嬸嬸,要喝水嗎?”
宋雨眠下意識將手中攥著的帕子往身后藏去。
“嬸嬸,不用藏了,我都知道了。”沈謹行扯出一抹苦笑,眼淚卻滾了下來。
看著蹲在床前的沈謹行,宋雨眠的記憶一下子就回到了十幾年前。
那時,她剛準備到沈家旁系中挑選一個優秀繼承人。
沈謹行是被代、孕所生下來的。
他的父母之所以讓他出生,是為了給自己所生的第一個兒子提供臍帶血、干細胞、骨髓等一系列東西。
那時,宋雨眠對下落不明的沈戈心生愧疚,獨自替他撐起沈家。
但她畢竟是一個外人,迫切需要過繼一個擁有沈家血脈的旁系孩子來穩固動蕩的沈家。
宋雨眠就是在那時遇見沈謹行的。
熱鬧的大廳中,大部分沈家旁系適齡的小孩都穿戴整齊、朝氣蓬勃地站在那兒,供宋雨眠挑選。
各家小孩的父母,站在孩子身后,眼底閃著精光,巴不得宋雨眠看上自家的孩子。
什么都不懂的沈謹行就蹲在樓梯轉角處,小小的一團,探出一個頭來懵懵懂懂地注視著熱鬧的正廳。
由于長期上手術臺的原因,九歲的沈謹行看起來只有五六歲,身體也瘦瘦弱弱的,穿到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大了多少,空蕩蕩的可怕。
宋雨眠的視線越過人群,落到了沈謹行身上。
相比于那些被利欲熏心的父母溺愛長大的孩子,沈謹行明顯是最好的選擇。
于是,宋雨眠帶他走了。
后來的每個夜里,沈謹行都會抱著自己的枕頭,偷偷摸摸地來到宋雨眠房間。
他也什么都不做,只是蹲在房間角落中,默默地盯著宋雨眠。
隨著兩人關系越來越熟悉,沈謹行來到宋雨眠房間蹲的地方也越來越近。
房間角落。
房間中央。
三步之遙。
一臂之遠。
床邊。
甚至在后來,每天晚上,蹲在床邊的沈謹行還會用一只手扒拉住床邊,將下巴也擱在床上,另一只手則去輕輕拉宋雨眠的手。
思及此處,宋雨眠感慨地嘆了一口氣,從沈謹行手中接過水杯,放在了床頭柜面上。
她伸出手去,輕輕擦拭掉他臉上的眼淚,嘆了口氣:“小時候怎么都不哭,怎么長大后,這么愛哭啊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