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路穿越狹長宮巷,迎喜轎從乾元宮北門進入,順著花園回廊,繞過流光池,最后停在了丹若殿前。
一道不高不低的嗓音響起:“阮才人,丹若殿到。”
阮含璋深吸口氣,她彎下腰,下了迎喜轎。
迎面而來的是景華琰身邊的紅人,乾元宮上監彭逾彭公公。
他約莫三十幾許的年紀,面白無須,容貌儒雅,好似平凡書生,笑容恰到好處。
阮含璋的行走坐臥,被阮家掌家夫人和佩蘭姑姑嚴厲教導過,待人接物早就如阮家大小姐一般,輕易叫人看不出端倪。
此刻她也不露怯,對彭逾笑道:“有勞彭公公。”
進了丹若殿,另有一名姑姑和兩名宮女等候。
阮含璋在廳中落座,管事姑姑讓宮女上茶。
“奴婢姓周,名夏晴,陛下國事繁忙,須得阮才人多等片刻,”夏晴姑姑淡淡道,“若才人有何要事,盡管吩咐奴婢。”
阮含璋含笑道:“有勞姑姑了。”
一時間,丹若殿中十分安靜。
阮含璋靜坐不動,仿佛剛一回神,便已是暮色深沉。
她微微動了一下,因學過心算時辰,知道此刻已經過去一個時辰,轉眼已是戌時。
紅袖見她動了,輕聲問:“才人可是累了?”
阮含璋面上微紅,低頭不語。
紅袖立即便明白,對夏晴姑姑道:“姑姑,才人想要更衣。”
“是奴婢疏忽了。”
夏晴姑姑態度倒是很平和,她道:“雪燕,你侍奉才人去更衣,然后便去寢殿安置吧。”
阮含璋淡然應了一聲,被攙扶起身,來到了暖房。
侍寢前,照例要搜身。
雪燕告罪,然后便開始動作。
阮含璋溫婉有禮,十分溫柔可親,她笑道:“我初來乍到,對宮中一知半解,以后若是有幸能來丹若殿,勞煩雪燕姐姐多多指點。”
說著,她從荷包取出一個小紅封,直接塞進了雪燕的腰帶里。
宮里不過這點事。
雪燕也是乾元殿的老人,對此毫不意外,她平靜接了這個賞賜,低聲道:“才人往后少用玫瑰香露。”
這意思是,陛下的確不喜這個味道,卻也還不到厭惡地步。
阮含璋就輕聲笑了,那笑聲,有一種少女般的輕靈。
“多謝。”
她目光在暖房上下打量,把這里面的細枝末節都記在心中,便跟著雪燕去了寢殿。
在寢殿又枯坐了半個多時辰,外面才傳來通傳聲。
殿門吱呀一聲開了,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屏風之后。
阮含璋的心跳倏然加快。
皇帝駕到。
燭光搖曳,宮燈暖紅,有些陌生的龍涎香忽然侵襲而來,鉆入阮含璋鼻尖。
阮含璋黑睫輕顫,她抿了抿朱紅唇瓣,小心翼翼抬起頭來。
一雙深邃的黑眸瞬間映入眼簾。
年輕的皇帝陛下身姿頎長,猿背蜂腰,那張豐神俊秀的面容讓人挪不開目光,尤其是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,越發惹人春心。
阮含璋一個慌神,才發現他眼尾有一抹淚痣,把他清俊的面容平添三分魅惑。
這位皇帝陛下的氣質很獨特。
說冷不冷,說熱不熱,眉宇之間有著桀驁不遜的氣質,可臉上的笑容卻又平易近人。
阮含璋說不上來,心里卻倏然敲醒警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