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呵呵,老哥你們這收購站,一天能吃下多少貨?”李毅摸出煙盒,彈出一根紅塔山遞過去,打火機“咔嗒”一聲竄起藍火苗。收購站的鐵皮棚被日頭曬得發燙,墻角堆著的麻袋透出濃郁的棗香,混著汗水餿味在空氣里發酵。
對方是個精瘦的中年男人,黧黑的臉上堆起褶子笑,接過煙湊到火苗上猛吸一口:“不多不多,也就萬把斤。”他吐出的煙圈在陽光下慢慢散成霧,眼角卻瞟向磅秤——那里正堆著小山似的紅棗,個個飽滿得像涂了胭脂。
李毅踢了踢腳邊的麻袋,粗糲的麻布摩擦著皮鞋底。他望著磅秤上跳動的數字,漫不經心地問:“我明白大哥的渠道不方便說。但實在想不通,棗林鎮的紅棗往年也就賣個三塊來錢,今年怎么忽然漲到八塊了?”
男人的笑僵了半秒,隨即又咧開嘴露出黃牙:“老弟這你就不懂了。”他往李毅身邊湊了湊,唾沫星子噴在李毅手背上,“棗林鎮來了家大公司,聽說要全收。他們敢開這價,咱們憑啥不敢?再說……”他壓低聲音,眼角的皺紋擠成個黑窟窿,“咱們背后有人。”
那抹神秘的笑像根刺,扎得李毅心口發緊。他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,又遞過去一根煙:“老哥說得是。那這樣,我明天送一千斤過來,您要不?”
“要!你送多少我要多少!”男人拍著胸脯,金戒指在日頭下閃得人眼花,“老弟要是有別的路子,盡管往外賣,這可是難得的好機會。”
李毅撓了撓頭,露出憨厚的笑:“為啥說是難得?難道明年就沒這行情了?”
男人往地上啐了口濃痰,煙蒂在鞋底碾得粉碎:“賺一筆是一筆唄。”他湊近李毅耳邊,聲音像蚊子哼,“我背后的老板,就是想搞垮棗林鎮那家公司。”說完得意地咧開嘴,牙上還沾著煙絲。
李毅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臉上卻不動聲色:“原來如此。那我先謝過老哥了。”
離開收購站時,午后的日頭像火烤。李毅沿著土路慢慢走,鞋跟碾過曬干的棗核,發出“咔嚓”的脆響。遠處的棗林在風中起伏,綠得發黑的葉子間綴著點點紅,像無數雙眼睛在盯著他。
他摸出手機給洪凌峰打了個電話,語氣冷得像冰:“到收購站后面的老槐樹下等我。”
洪凌峰騎著電動車趕來時,額頭上的汗把襯衫浸得透濕。他看到李毅陰沉的臉,心里咯噔一下:“縣長,出啥事了?”
“有人在攪亂市場。”李毅指著收購站的方向,鐵皮棚在日頭下泛著刺眼的光,“他們故意抬高收購價,就是想把喬舒蘭的公司逼走。”
洪凌峰倒吸一口涼氣,電動車的腳撐“哐當”一聲砸在地上:“這群人瘋了?喬總可是投了二十億!要是真把人家逼走了,棗林鎮的農戶來年咋辦?”他想起那些在路邊曬棗的老人,皴裂的手里攥著皺巴巴的錢,眼神里滿是期盼。
“他們就是看準了這一點。”李毅的聲音里帶著寒意,“今年把價格炒起來,等喬舒蘭撤資了,明年再把價格壓下去,農戶們哭都來不及。”
兩人正說著,王曉龍騎著摩托車沖了過來,車斗里的文件袋被風吹得嘩嘩響。他急剎車時差點摔下來,扶著車把喘著粗氣:“縣長,園區那邊……好多農戶都不愿意賣棗了。”
“為啥?”李毅皺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