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幼安不得秦慶東好臉色,他也不以為然,自去尋了個椅子,搬到姜曲胡床跟前坐下,低眉順眼聽候教導。
奈何姜曲風寒好些時日,說不得幾句話,就又喘又咳,秦慶東素來不曾照管過人,手足無措,倒是宋幼安坐在一旁,又是順氣又是喂水,待王伯走到跟前,姜曲也緩和下來。
秦慶東見狀,蹙眉道,“不行不行,我這會兒就給你們叫幾個伺候的人來。”
說罷,就要出去吩咐春哥。
姜曲呼哧呼哧喘氣,“二郎!二郎……”
秦慶東回身,滿臉擔憂,“先生,您再不想見我們,也得顧著自己的身子。”
“無礙,你先坐下。”
可惜,姜曲身子不好,說一句,喘三息,宋幼安與秦慶東又相看生厭,沉默居多。
不到午間,外頭來了車馬,宋幼安聽得王伯說來,方才起身告辭,“應是昨兒送我來的車馬,先生不用掛心于我,活著勝過一死。”姜曲聽得肝腸寸斷,“是我知道的遲了,不然……”
“皇恩浩蕩,王權之下,遵命即可。”
說罷,端端正正給躺靠在胡床上的姜曲磕了三個頭,“我如今也無顏對外說是得先生教導,先生心頭不嫌棄我,我此生已無憾了。”這話說得甚是悲涼,姜曲聽聞,不由得老淚縱橫,“混賬,好死不如賴活著,切不可尋了短見。”
宋幼安起身,捋了捋微皺的袍衫,他寶藍直綴,銀扣寬腰帶,頭發規規整整攏做發髻,束于顱頂,整個人陰郁卻又風塵。
“先生放心,弟子不敢。”
說罷,同秦慶東微微頷首,不再言語,緩步離去。
秦慶東甚是好奇,待人出了二門,才追問起來,“這宋幼安真是先生您的弟子啊?”
姜曲不語。
許久睜開沒有光亮的眼眸,“看不起他?”
秦慶東不言,許久之后才說,“先生待他和煦如春風拂面,見我卻恨不得再打幾板子,看不起看得起的,也沒那般重要。”宋幼安,呵!還是第一次聽這名字,主要是琵琶郎的名號響徹京城,本名怕是少有人知。
再說,一個皇親國戚,一個卻是教坊司的玩意兒,不搭界。
姜曲自是明了,他不再說宋幼安,只問了秦慶東與裴岸、蕭北的情況,秦慶東說了七七八八,知道姜曲喜愛裴徹,又提了桃花小宴上的事兒,“裴四家娘子,也是有些能耐,為了救幾個稚子,落了飛瀑,漂流出去生死未卜,卻不料得了徹哥兒的救命,逢兇化吉。”
“裴四家的媳婦救人?”
聽得先生好奇,秦慶東來了興致,眉飛色舞說了桃花小宴上的奇聞,卻不想姜曲越聽臉色越發不好,最后重重一呵,“既是宴席,怎地讓個女子去救人?爾等豎子,竟是眼睜睜看著?”
冤枉!
秦慶東趕緊解釋,頗費了一番口舌。
姜曲方才罷了,“這般說來,四郎倒是娶了個好媳婦,聽說是宋問棋大人家的千金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