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莫聽來,滿面不可思議,“大姑娘用性命相逼?”
小廝連連點頭,“七姑娘與大少夫人也在跟前,無論怎地勸說,大姑娘都不出來——”
“七姑娘也在?”
金莫失聲問道,小廝點點頭,“火勢一度不小,七姑娘本就跟大少夫人在給郡主守靈,一聽這事兒,齊齊過去疊翠軒了。”
“那你們大郎也不曾勸下大姑娘?”
小廝慌張說道,“勸不住,任誰都勸不住,大姑娘瘋了一樣,只要見將軍。”
完了!
這事兒,大姑娘要鬧成何樣?
正在左右為難時,原本在書房里的金蒙,也聽到動靜,走了出來。
廊檐下,他迎風而立,喊了金莫。
“發生何事?”
罷了!
焉能瞞得住?
金莫心里斟酌再三,小跑到金蒙跟前,“將軍,大姑娘鬧了起來,怕是不小心推了火燭,把疊翠軒燒著了。”
其實,因救火敲鑼打鼓的聲音,在金蒙踏出房門時,就聽到。
只是夜色里,嗅到了濃煙的味兒,但看得不怎地清楚,金莫一說,他又抬頭,寒風之中,吹來了燒焦的味道。
“她要尋死?”
“將軍,大姑娘說要見您。”
“告訴她,如若要死,就去她母親的棺材跟前,一頭碰死。老夫,哼!還容不得她這般威脅。”
話雖如此,旁人不知,金莫也是略微明白。
“將軍,不如去瞧瞧,大姑娘這些時日也不好過,她總想著尋到您跟前來,磕頭賠罪……”
宮里不讓大姑娘殞命,此等時候,將軍也不能逼迫大姑娘過緊。
但金蒙真是盼望她去死——
死在宏安跟前,以慰藉宏安冤死之魂,旁人不知,金蒙在得知宏安郡主離世后,雙腿一軟,跌坐在椅子上。
他的宏安啊!
就這么被金拂云這個孽女害死了。
臨死之前,一句話不曾留下,興許也留不下了,他的宏安啊——
眾人看來,宏安郡主離世,大將軍冷靜得可怕,遠在溧陽,一滴眼淚不曾落下,又連夜奔忙,來到京城。
不曾停歇,四處打點。
又是進宮又是去安王府,樁樁件件的善后之事,做得麻利又果斷。
只有金蒙自己知曉,他每每看到靈堂里那口黢黑的棺材,只覺得心頭五臟六腑的全碎了。
他的宏安啊,最是善解人意,無論他納娶多少妾侍,生了多少孩子,可真正能說上話的,唯有宏安。
孤獨的路上,幸得宏安。
可如今,宏安沒了。
站在書房廊檐之下,金蒙悲從中來,逆女不死,也死不得,他滿心疲憊,在金莫苦口婆心的勸說下,略有所動。
“若不然,就這么任她死活,我也不管了。”
“不可!”
金莫連聲低呼,“將軍,如今這事兒傳揚出去,京城之中,多少雙眼睛盯著咱們府上,大姑娘不得有個閃失,何況,這是您與郡主唯一的骨血,郡主已然沒了,可心中掛念的也是大姑娘。”
是啊!
宏安到死,也是舍不得這個女兒。
金蒙仰頭,任由寒風帶著小雪花落在面龐上,他徹夜難眠,疲憊難忍,從前打最辛苦的仗,也沒這般艱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