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車上,李文華和趙鵬飛巡邏時發現一名找不到座位的老人,老人步履蹣跚,每一步都要扶著座椅。
李文華過去扶住他:“老人家,您跟我來。”
即使隔著衣服也能感受到老人硌人的骨頭,手背皮膚皺巴巴。
老人看他穿著公安制服,便任由攙扶進有包廂的車廂。
“老人家,您就坐這,累了也可以躺著休息。”
“謝謝你了小同志。”老人輕拍李文華的手背,聲音嘶啞。
“不用謝,您這是要去哪?”李文華順勢坐下和老人聊聊,因為這么大年紀還一個人出門,確實少見。
“回家……”
老人是南昌人,之所以來京城是覺得自已命不久矣,想來看看升國旗,了卻心愿。
只可惜,來之前不知道國旗并非每天升降,而是在重要節日時才會升國旗,為此等到春節看完才回去。
老人在說到升國旗時手都是顫抖的,可見內心的激動。
李文華怕他情緒太大出事,故意問:“您是南昌的呀,那您能告訴我們南昌有什么好吃的嗎,等到了我們也好去嘗嘗。”
說到家鄉,老人努力挺直腰板:“那可多了,有米粉、瓦罐湯、生米藠頭、米糕、過年我們還會做麻糍,表面裹上黑芝麻,沾點糖,軟糯香甜,還有金線吊葫蘆。”
麻糍李文華吃過,還有糍粑上點紅,誰家結婚或者生孩子的大喜事,就會給親朋好友發。
還有,千禧年間坐火車,但凡路過上饒,站臺上都會有上饒雞腿賣。
那時候人多,不少人擠著買,有的直接從窗戶扔進來。
該說不說,江西有些飯菜是真好吃,但也是真的辣,前世有一次在南昌吃飯吃到胃痛,回去上廁所都火辣辣的。
相比四川的麻辣,他覺得江西的辣更勝一籌。
“被您這一說,我都要流口水了。”李文華夸張的發出吸溜一聲。
老人臉上露出笑容:“家里還有些糯米,回去給你們做麻糍吃。”
這年頭各家有點糯米都當寶貝,非過年過節不舍得拿出來,李文華哪好意思吃老人的。
“謝謝您了,不過我們在招待所吃,就不麻煩您了。”
老人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,“有什么麻煩的,你們能去我高興,說不定哪天就走了留著也沒用,還不如吃進肚子。”
“怎么會呢,您啊最少還能活個幾十年。”
老人卻搖頭說:“不了,活到現在已經夠了,能替他們看看升國旗,下去我也好和他們交差了。”
老人看向窗外,低沉的呢喃著:“當年一枚枚炮彈落下,大家倉皇逃竄,之后一個個口吐白沫,身體潰爛痛苦不堪;城破了,魔鬼帶著古怪的東西開始屠殺。”
說到這,老人身體顫抖,渾濁的眼淚滑落,“他們把小孩剖開掛在樹上,破碎的尸體一個又一個的被扔進萬人大坑,澆上汽油,火光映紅半邊天。
無數婦女被凌辱,連八歲的孩子都不放過,她們被扔進贛江,足足撈了一個多月都沒撈完。
我們用鐮刀鋤頭反抗,他們就報復性的屠村,最終守軍炸毀中正橋只希望能拖住魔鬼腳步,各村組織游擊……”
老人已經淚流滿面,那段記憶總會令他午夜夢回,咆哮、吶喊、無助………
李文華緊緊握著老人的手,“南昌是座英雄城。”
“是啊,他們都是英雄。”老人抹了把淚,靠在一旁閉上眼睛。
李文華慌忙去探老人的鼻息,生怕老人心愿已了就此長眠。
還好,還有呼吸。
他向趙鵬飛示意,兩人輕輕退了出去,李文華用自已的搪瓷缸打了杯開水放小桌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