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馬雋了然。
自先太子妃過世,桓氏就一直嚷著這事,早不新鮮。不過此事不曾聲張,知道的人并不多。
桓氏和王氏,各據東西,是死對頭。當年太子的婚事,也是經歷了一波三折,最終娶了桓氏女。王氏頗是不服。直到去年,先太子妃突然暴斃。
桓氏糾纏此事,就是沖著王氏來的。不過既然是先太子妃的帳,自然要先落在太子的頭上。
“以夫人之見,這麻煩當如何化解?”
孫微道:“桓氏的目的,并非是真的要去揭發這丑事。只要殿下再娶桓氏女為妃,桓氏的憤怒便可化解。”
“太后和王磡不會應允。”太子搖搖頭,“恐怕我一旦露出此意,反倒會促成我與王氏的婚事。”
孫微想了想,道:“卻也未嘗不可。還是那話,桓氏果然要揭發此事么?如此一來,他們不但要與王氏撕破臉,也要與皇家和朝廷撕破臉。”
“以桓氏的傲氣,他們也不會忍著。”
“桓氏手中握有荊州兵權,自是不可小覷。”孫微道,“可屆時,殿下與王仆射成了一家人,王仆射就會全力替殿下周旋。以他的威望,足以與桓氏抗衡。”
太子蒼涼一笑:“說得不錯。只是到頭來,我只能在王、桓中間選一個。”
孫微遺憾道:“以如今局勢看,確實如此。”
太子看了看司馬雋,無奈道:“我這太子何其無用。連娶自己心儀的女子也不能夠,何其可悲。”
司馬雋詫異地問:“殿下莫非有心儀的女子?”
風徐徐吹,帶來一陣沁人的芬芳。
太子輕輕“嗯”了一聲,好似在風里。
“王妃何不替我再卜一卦,”他問,“我此生,還能否娶到那女子?”
“不知世子心儀的女子是何人?”孫微問。
太子平靜地看著她,說:“我不便說出她的名姓。只是,我曾向她贈玉。”
孫微的目光定了定,腦海中劃過京口褚宅的花園里,太子將一枚玉放在她的手心。
“此事,還請殿下打消念頭。”司馬雋忽而道。
太子看向他。
只見司馬雋神色嚴肅:“婚姻之義,乃結二姓之好。故自古以來,無論士庶,皆從媒妁之言,尊長者之意。殿下身為儲君,婚姻之事,更是關乎社稷,不可隨心所欲。殿下心儀之人,若并非出于此慮,必要引發無窮后患,還請殿下三思。”
太子注視著司馬雋,少頃,倏而露出感慨之色。
“往日,你總是最不在乎規矩的。”他說,“不曾想,今日第一個勸我遵從禮法的,卻是你。”
司馬雋道:“我身為臣子,不敢失職。”
太子目光深深。
“罷了。”過了會,他對孫微笑笑,“來日方長。”
他言語輕松,仿佛方才說起的,不過是些尋常的瑣事。
孫微忙道:“殿下英明。”
太子又與司馬雋聊了些東宮的事務,起身離開。
孫微和司馬雋將太子送出門去,望著車馬離去,孫微佇立好一會,若有所思。
“午膳可備下了?”
耳邊忽而傳來司馬雋的聲音。
只見他也望著那邊,卻不知這話是對孫微說的,還是對別人說的。
曹松忙上前答道:“稟世子,已經備下了。”
司馬雋“嗯”一聲,轉身往府里走去。
沒走兩步,他回頭,看孫微一眼,淡淡道:“夫人不用午膳?”
孫微怔了怔。
不等她答話,司馬雋已經徑直往堂上而去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