孫微在案前坐下的時候,恍然覺得自己和司馬雋又回到了昨日。
也是用膳之時,二人也是坐在一樣的位置上。
甚至這堂上也是一樣的安靜。
二人各自用膳,空氣中,有一種各懷心事的詭異。
孫微看一眼司馬雋,那臉上的神色,倒是沒有比昨日更差,但顯然有話要說。
她知道,自己方才與太子會面,其實是犯了忌諱。
畢竟長公主鬧出的風波,好不容易才按下。此舉落在有心人眼里,說不定又是把柄。
吃過飯后,孫微決定先解釋。
“妾今日去萬壽郡主府上道謝,回府之時,太子已經到了。”她說,“世子不在府中,妾只得獨自拜見太子。太子說想看看先王的花園,問妾可愿意陪同,故而……”
“父王的花園,京中聞名。”只聽司馬雋道,“我并無責問之意。”
說罷,他看著孫微:“方才,太子請夫人卜問之事,夫人可有了結果?”
孫微沒想到,司馬雋竟是對這事感興趣。
贈玉……
孫微又想到了太子放在自己手心的那枚白玉。
“太子所問的,是姻緣。世人測算此事,須得名姓生辰,可太子給出的不過三言兩語,缺頭少尾,妾著實無從卜問。”孫微道。
“嗯,”司馬雋道,“那夫人便忘了此事,更莫叫別人知曉,否則,會給太子招惹麻煩。”
孫微打量著司馬雋,只見他神色頗有嚴肅、
說起來,孫微不知他那時為何突然打斷了太子的話,是巧合,還是聽出了什么蹊蹺?
可孫微也不宜多問,只道了個“是”,“妾也說過了,太子妃只能出自王氏或桓氏。”
“那以夫人之見,太子當娶王氏還是桓氏?”
孫微一怔。
這倒是新鮮事。從前,司馬雋向來不會與她議論這等事關宮廷朝政的事。
她斟酌著,道:“太子的婚事,妾不好議論。”
“這里只有你我,不會讓他人知曉。”司馬雋望著上方的梁柱,道,“夫人乃宗室中的外命婦,日后也少不得與東宮眷屬來往。與夫人議論此事,我以為并無逾越。”
原來如此。
孫微想了想,道:“妾以為,太子當娶王氏”
司馬雋道:“桓氏手握重兵,我還以為夫人會主張太子親近桓氏。”
孫微搖搖頭:“桓氏雖手握重兵,卻扎根荊州。出了荊州,其勢大減。靠一場聯姻,太子最多只能穩住荊州不亂。荊州的兵權卻到不了太子手里。”
司馬雋不置可否。
孫微繼續道:“桓氏與王氏,早已經水火不容。于桓氏而言,他們無論這場聯姻成敗,都是要拿王氏開刀的。先太子妃之死,于桓氏而言,也不過是個由頭罷了。”
司馬雋的眉頭動了動:“哦?”
“聽聞桓氏的族長南郡公桓熠要到京師來,一旦到了那日,他必然會對王氏發難。王磡雖在京中勢大,可桓氏近年在朝野中拉攏的人也不再少數,到時,勢必要鬧出一場風波。王磡為了應對此事,也必然要忙碌一番,無暇他顧。”孫微看著司馬雋,“世子如果要趁機做一番事業,何不給桓氏送個趁手的把柄,讓王磡更加忙碌一些?”
司馬雋明白過來。
在周昶的老宅之中,孫微曾說起了司馬雋降伏會稽的時機。而這個時機,必定要選在王磡顧不得插手的時候。
原來,就是這事。
——“府上這位繼妃,能耐堪比得個軍師,你為何不聽她的話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