桓定睜大眼睛,連話也說不出來。
片刻,猛然倒地。
情勢驟變。
鄧廉等人早拔刀列陣,擋在司馬雋和孫微面前。
司馬雋抓住孫微的手臂,將她擋在身后。
孫微目瞪口呆。
她驀地看向桓安身后的閭丘顏。只見他已經脫了繩索,唇邊仍帶著溫文的淺笑,似乎一切早有預料。
當初,孫微和司馬雋定下計議之時,司馬雋忽而說,以閭丘顏的縝密,今夜若真的來,必不會只身赴局,定然還會有別人要到。
沒想到,那人竟是桓安。
“將軍果決。”閭丘顏走到桓安面前,向他一禮。
桓安沒答話,只走上前,遙遙向司馬雋和孫微一禮,道:“世子,王妃,別來無恙。”
司馬雋神色鎮定,冷冷地看著桓安。
“將軍這是何意?”
“請世子和王妃切莫誤會,二位對在下有再造之恩,在下不欲與二位為敵。二位放心,就算沒有了兄長,王妃也再不會背負那謀害的惡名。”
這話,其用心已是昭然若揭。
孫微知道,桓安就是沖著桓定來的。
司馬雋今日的手筆,一是為了消弭荊州和江州的恩怨,二是為了讓閭丘顏在桓定面前現行。
如今半路殺出個桓安來,一切就變了。
“哦?”司馬雋看了看桓安身后的閭丘顏,“將軍所謂報恩,就是與閭丘長史勾結,謀害手足?”
桓安卻笑了笑。
他年輕的臉和頭上的白發相襯,竟是矍鑠異常。與幾個月前在江州所見的落魄之態,判若兩人。
“如今父親去世,大位空懸,荊州前途未卜。與其讓幾個蠢貨爭斗空耗,不如能者居之,一統局面。如此,豈非荊州軍民之幸?再者,兄長糊涂鹵莽,竟要殺害王妃。在下此為,亦是意欲還王妃清白。”
司馬雋正色道:“大公子乃南郡公繼任,荊州之主。他既對江州有誤會,也自當由他澄清。”
桓安道:“今日之舉,乃在下不得不為之。然而,在下也并未欺騙世子,方才所言,句句發自肺腑。世子和王妃可放心,自此往后,再無誤會。這是荊州地界,一切皆在下家事。世子和王妃是客,在下不敢打擾,請回吧。”
司馬雋看著桓安,目光銳利。
“桓將軍與虎謀皮,可曾想過后果?”
一個聲音響起,眾人看去,確實孫微。
只見她走到了前頭來,看著桓安,道:“閭丘長史既然能謀害南郡公,又慫恿將軍對大公子下手,難道有朝一日,他就不會這般待將軍?前車之鑒就在眼前,將軍難道不引以為戒?”
桓安看了看一直沒有說話的閭丘顏,道:“王妃多慮了。閭丘長史早已投入我麾下,為我所用。他所作所為,皆是為了桓氏長盛,荊州長安。”
孫微還要說話,司馬雋開口打斷:“桓將軍方才說,不會與我等為敵,可說到做到?”
桓安望著司馬雋,道:“在下一言既出,駟馬難追。在下所求,不過荊州。當今天下之勢,朝廷羸弱,諸侯各懷異心。荊州若與江州唇齒相依,如若開戰,只會便宜他人,不但于世子無益,亦于我不利。”
司馬雋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桓定,淡淡道:“但愿如此。”
兩邊各收了兵,各自離去。
登上馬車時,孫微不由回頭看了看桓定的尸首。
脊背上的寒意依舊,冷汗已然透出了衣裳。
回到船上之后,孫微忍不住問司馬雋:“世子猜到桓安會在此現身?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