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就算她不信也無妨。”他說,“桓府上下悠悠眾口,恨我的人多了去了。長史以為,我還須忌諱誰人么?刀劍之前,人人皆是忠臣。”
閭丘顏的目光定了定,謙和道:“將軍所言極是。”
“我方才想的,并非這些。”桓安繼續道,“我想的,是豫章王妃方才說的話。長史曾說,這位王妃慧眼獨具,我深以為然。”
閭丘顏驀地抬眼。
“哦?”他神色平靜,“原來,將軍是想通了?”
桓安看著他:“正是。”
說罷,他殺氣驟起,手中寒光一閃,直取閭丘顏。
卻是不料,閭丘顏身手極佳,一下躍上了船舷。
“將軍何至于此。”他看著桓安,嘆息一聲。
下一瞬,他已經躍入漆黑的江水之中。
桓安趕緊令人追去,不久后,手下回來稟道:“長史身上中了箭,不過跳入了河中,不知是死是活。”
“繼續搜。”桓安冷冷道,“活要見人死要見尸。”
——
多日后,司馬雋收到桓安的來信,只道是多謝繼妃的提醒,才讓他識破閭丘顏的狼子野心。
“……閭丘顏多有不軌,見奸跡敗露,倉皇逃命。在下已布告荊州上下,南郡公和大公子之死,皆為閭丘顏所為。閭丘顏惡貫滿盈,自知罪不可恕,事泄之際,猶做困獸之斗,終懼天威,畏罪潛逃。在下已重金懸賞,廣募壯士,齊心抓捕。待擒獲之日,必遣羽騎馬飛報世子,請世子靜候佳音。”
孫微放下信,平靜地說:“這罪名終究是落在了閭丘顏的頭上,桓安也算是沒有辜負世子的信任。”
“桓安非愚蠢之輩。”司馬雋道,“他要在荊州坐穩,離不得江州的支持。只不過他亦棋差一著,閭丘顏恐怕早有準備。”
孫微沉吟片刻,道:“只怕閭丘顏不會善罷甘休。如今桓安在明,閭丘顏在暗,危險更勝從前。桓安不能一擊命中,著實是留下了個隱患。也不知閭丘顏如今藏身何處?”
“狡兔三窟,何況是他?”司馬雋淡淡道,“就算沒有閭丘顏的事,桓安能否將桓氏族人安撫,仍是未知。”
孫微想了想,也是此理。
荊州的局勢仍不明朗,桓安之所以要穩住江州,想來也是為了騰出手,整肅內事。
“夫人精神不好,莫不是病了?”司馬雋忽而道。
孫微抬眼看他,若無其事:“是么?興許是這天陡然變涼,妾受了些風寒所致。老毛病了,每年到了轉冷時皆是如此。稍后,妾讓讓郭郎中看一看,當是無事。”
司馬雋頷首,讓人去請郭郎中。
孫微這么說,郭郎中也無非順著她的話茬,給她開幾劑溫補的藥材。
只有孫微自己知道,她之所以睡得不好,是因為庾逸。
只要他一日不醒,孫微便一日不知他的想法,無從應對。
那天夜里,孫微又做了許多夢。
她夢見她去探望庾逸時,而躺在床上的卻是司馬雋。
“夫人的來歷,我都知曉了。”
她猛地睜開眼,天才蒙蒙亮。
只聽仆婦在床前道:“庾公子那邊的人來稟報,說公子醒了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