孫微一個激靈,坐了起來,睡意全消。
她穿好衣裳,趕到庾逸的船廬里,只見庾逸果然已經醒了,旁邊的仆人正攙著他坐起來,靠在褥子上。
孫微走上前去。
“公子許久不曾進水米。”她對服侍庾逸的仆人吩咐道,“去庖廚里看看,可有什么吃的。”
而后,她又打發其他人去取溫水來,為庾逸擦身更衣。
待得摒退所有人,孫微在庾逸床邊坐下,為他蓋上薄被。
庾逸仍虛弱,看著她,低低問:“王妃可安好?”
“妾安好,公子勿掛慮。”孫微一邊說著,一邊尋思該如何與他說那件事。正待開口,她忽而聽見外頭隱約有腳步聲,似有人正大步朝這里走過來。
她知道事不宜遲,看著庾逸,道“妾知道,公子有許多話想問妾。在公子面前,妾亦無意隱瞞。只是有些事,不可教別人知曉。公子想知道什么,妾稍后再向公子解釋,好么?”
庾逸的目光定了定。
正在此時,司馬雋出現在門前。
他看到坐在庾逸床前的孫微,步子緩下片刻,繼續走了進來。
“世子來了。”孫微從容起身。
“王妃也在。”司馬雋走過來道。
“妾昨夜睡得不安穩,醒得早。”孫微笑了笑,道,“恰好聽聞公子醒了,便過來探望。”
說罷,她看向庾逸。
司馬雋也看向庾逸:“伯悠當下覺得如何?”
庾逸見那四只眼睛都看著自己,眉梢微動。片刻,他露出淡淡地微笑。
“我無恙。”他說,
說罷,他動了動,似乎想從榻上起來。
孫微忙要去扶,可下一瞬,司馬雋已經到了前面。
“伯悠才醒,不可妄動。”他將庾逸按住,道,“且歇著,有什么事,讓仆人去做。”
庾逸靠在褥子上,喘了兩口氣,看著他。
“我方才醒來時,隱約聽仆人正在議論,似乎提到桓氏那邊出了什么事。”他說,“我姑父那邊,如何了?”
聽得這話,司馬雋不由地與孫微相視一眼。
孫微知道這事瞞不過,對司馬雋微微點了點頭。
司馬雋于是坐下來,將桓定和桓安之事,一五一十告知庾逸。
庾逸聽得臉色凝重,雙唇緊抿。
“伯悠節哀。”司馬雋道。
庾逸沒說話,捂著胸口,咳了兩聲。
孫微見狀,趕緊倒了水,遞過去。
庾逸搖搖頭,只靠在褥子上,長嘆一聲:“姑父性情偏執,常有不智之處。也是因此,南郡公多有忌諱,遲遲不肯傳位。世人皆有緣法,姑父這般結局,亦是他命數使然。只不知,姑母該如何面對。”
司馬雋道:“伯悠要將這真相,告知庾夫人么?”
庾逸道:“姑父死于桓安之手,我豈可坐視?”
司馬雋道:“此事,只怕不必伯悠出手,庾夫人也會知道。”
庾逸詫異地看他:“怎講?”
“伯悠忘了,桓令仙還在荊州。”司馬雋道,“她一直向著閭丘顏,怎會由著桓安擺布?此事首尾皆蹊蹺,得利者又只有桓安一人。無論他將殺害桓熠父子的罪名推到誰的頭上,他也脫不得嫌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