崎嶇的山道上,孫郅打馬前行。
“公子,公子!”仆從自后頭追上來,“方才那鄉人不是說了么,去會稽山師另一條道,這一條是去若耶山的,公子走錯了!”
“走的不錯。”孫郅道,“我正是要去若耶山。”
“公子去若耶山做甚?夫人已經遣人往會稽山知會了禪寺中的住持,安頓公子念經修行。若公子不去,被夫人知曉了,又要跟主人告狀。到時候主人發怒,公子要何年何月才能回京啊?”
“哪里來那么些廢話!”孫郅不悅,呵斥道,“那惡婦以命宮相克為由讓我離京五年,誰知道克到何時?更別說父親。他耳根子軟,任由著那惡婦興風作浪!我一番辛苦,在叔父那邊布好了局,難道還不是為了他?他倒好,竟是聽了閑言碎語就要將我逐走!”
孫郅越說越氣,啐了一口:“父親發怒,由他發怒去。他既依靠不得,我便只有靠我自己。”
那仆從怯怯地問:“可公子眼下一無所有,又作何打算?”
孫郅將目光投向遠處,道:“我前陣子聽聞,王尚書的幕僚之中,最受他器重的紅人,是一個叫李陌的。他碰巧就在若耶山修行,我如今便是要去見他。”
“那會稽山……”
“誰愛去誰去。”孫郅冷笑,“想把我困在山上,做夢。”
若耶山上,寶勝寺山門緊閉。
孫郅親自上前叩門,不久,出來個居士模樣的書童。
他看了孫郅一眼,不待孫郅開口,道:“本寺謝絕香火,請善男子另尋寶剎。”
說罷,就要關門。
孫郅趕緊上前將門抵住,道:“在下并非來上香的,而是來拜訪李先生。還請請小師父行個方便。”
說罷,他趕緊從兜里掏出一串錢,雙手奉上:“這是在下給小師父的香火錢。”
阿清冷笑一聲,問:“你是何人?”
“在下名喚孫郅,出自吳郡孫氏,父親是太常主簿孫容,伯父是……”
“不認識。”阿清不等孫郅說完,已經將門合上,將孫郅擋在門外。
李陌正在佛堂中抄寫經文,聽見外頭的動靜,問走進來的阿清:“是什么人,竟惹得你這般生氣?”
“說是什么太常主簿之子,叫孫郅。”阿清道,“那人好生俗氣,竟以為給我塞錢就能見著公子,不知輕重的東西!”
“哦?有何不可?”李陌道,“我見誰,全由你決定。你若籍此收幾個錢,我也并不在意。”
“公子!”阿清跺了跺腳,“我可是那樣的人?”
“罷了。”李陌笑著擺擺手,“那孫郅可曾道明來意?”
“不曾,我沒問。”阿清道,“自公子從廣州歸來,總有人上門拜訪,將這佛寺也攪得不得清凈。這姓孫的,多半也是為了拜入尚書府為幕僚,向公子取經的。公子一向不理會這些,打發了便是。”
李陌將毛筆在硯上輕輕添了添墨,道:“我聽聞,上個月靈虛公子庾逸歸京,剛見了太后,便拄著拐杖去了懷安縣侯家中。這位孫郅提到的太常主簿,名叫孫容,就是懷安縣侯的弟弟。”
“靈虛公子?”阿清目瞪口呆,“如此說來,這孫郅其實大有來頭?”
“是否有來頭,問過不就知道了?”李陌道,“去吧,將人請進來。”
“可我已經將他趕走了。”
“他若誠心求見,不會就此離去。若是離去了,你豈不省事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