姓陳的膽子大,柳幫主卻不想去掃馬糞。
周圍的漢子們討論得過癮,實在是陳瑞陽懂得多,能叫他們聽得實在內容。
若說“鴻雁捎書”,他陳瑞陽就是一頭會說話的大雁。
“婁幫主,你不勸勸他嗎”
柳志澤看到婁若丹在外圍,婁若丹皮笑肉不笑:“讓他過過嘴癮,就算少說幾句,也不可能瞞得過場主”
周奕上到山城高處,與幾日前相比,城內已恢復了七七八八。
牧場不缺人也不缺錢。
大批匠人從當陽、撫遠過來,快速修復破損的樓宇雕刻,崩壞的道路也填鋪新的青石板。
懂武藝的勞力比比皆是,對他們來說,從山下運來大石輕而易舉。
游目四望,估摸著一個月內就恢復之前的繁榮。
商震將他帶入內堡,自己沒進。
周奕沒見到美人場主,想她應在忙碌,便先去后山看了魯妙子一趟,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勢。
見他總是出神想些什么,沒多打擾。
回到內堡,直奔翠煌閣四樓歇息。
諸事皆畢,心神安寧,便寬心睡了一覺。
待暮色漸合,聽到有人登樓。
周奕理好衣物,提前將門打開,一位淡雅窈窕的姑娘看了他一眼,默默不言。
她挽著食盒走入房內,看到沒有整理的床鋪,曉得自己來得唐突,眼中異樣一閃而過,又被重重心事掩蓋。
坐在桌旁,商秀珣將食盒打開。
陸續取出菜肴,油光滑亮的獅子頭,排列齊整的洞庭銀魚,還有一碟色澤光鮮的蘑菇青菜。
周奕與她對坐,碗筷只有一副,酒杯只有一盞。
見她不愿說話,周奕也不多問。
最難問的便是心事,吃飯要緊。
商秀珣見他這般,便在一旁枕臂望著他,本來沒有胃口,看他吃的津津有味,竟也有了食欲。
微微抿嘴,后悔只帶了一人份的飯菜。
“你沒吃”
周奕朝她眼神一瞅,已是洞悉。
“你吃吧,我待會兒再叫膳房做。”
商秀珣說了這句話后,便像是打開話茬子,與他聊起牧場亂局后續與竟陵城中的事。
一直說到周奕將飯菜吃完,也沒有轉移話題。
周奕喝了小巧玉壺中的最后一杯酒,把玉杯朝桌面輕輕一叩。
“你在擔心魯先生”
周奕知道她不會回答,馬上又換了個說法:“這幾日,你可曾去找過他”
商秀珣遲疑片刻,終是搖了搖頭。
“那魯先生可有來找你”
她又搖了搖頭。
周奕有些服氣,你們真不愧是父女。
“你曾道他是個失去了才懂珍惜之人,也自當明白這個道理。如果你有什么想對他說的,哪怕是些難聽話,也不要憋在心中,否則日后追思,多為心結。”
商秀珣輕嘆一口氣,依然是那副口吻:
“面對這老頭兒,我什么話都說不出口。”
周奕不再勸。
她抬起頭,暫且將心事壓下:“兩郡皆已無事,你不如在山城多待幾天,我好叫膳房做好菜招待你。”
周奕嗯了一聲,老魯的事沒解決,這會兒確實不能走。
“我再等幾天。”
“倘若倘若魯先生真的撒手而去,我來給他出黑。”
周奕單手結印,豎在面前:“你見過的,我是個正經的陰陽先生。”
美人場主想到那幅畫,發自內心的笑了一下。
她笑這一下,可謂是近幾日破天荒頭一次。
各般事情堆積,總叫她面上沉霜。
故而在安排牧場修繕時,場主威儀撲面而來,叫牧場老人們都有些緊張。
這動人笑容轉眼消逝,鳳目更為深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