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而,他的擔憂比身旁四人只多不少。
尤其是看到眼前那張年輕至極的面孔,心中對堡主的決定,已大為動搖。
于是低頭道:
“大都督誤會了,獨尊堡對這些拜客只是持地主之誼,并未與其有什么盟約協定。”
周奕制止了他:
“這些話等巴蜀三家盟會時再說。”
鄭縱哪敢再辯,轉了個話頭:“老朽知道袁道長居所,可為大都督引路。”
“你帶路吧.”
袁天罡說是在岷西村,但他住處偏僻,已是走到村后小徑,直至山下。
遠見一棟鋪著茅草,四下圍了一圈石墻的屋舍。
石墻右邊,有一條土路五尺來寬,一直通往后山,正有幾名樵夫背負柴薪下山,打他們身旁路過時,不由多看了幾眼。
再朝左側看,一條蜿蜒小河清澈透亮如玉帶般盤過,河邊高松虬結,擺出迎客姿態。
松枝上掛著鳥籠,一雀來回躍跳。
下有石桌一方,四塊大石作凳。
正有兩名孩童坐著玩石子,他們的頭發在頭頂兩側各扎成一結,成兩個小揪揪,看上去不過總角之年,一派天真。
周奕見到他們,不由想到夏姝晏秋,心中頗為想念。
鄭老管家熟門熟路,至松下詢問童子:
“娃兒,袁道長可在家?”
高一點的孩子答:“不在。”
矮一點的孩子接話:“袁大師采藥去了。”
他朝后山一指:“就在這座山里,那草藥長在云彩深的地方,你來了好些次,若等不及,可以上山尋找。”
鄭縱早知如此,并未失望。
“大都督,今天是見不到袁道長的。”
周奕算是搞明白了,原來他們不是在此逗留,而是沒見著人。
“解堡主讓你送的信,你送到沒?”
鄭縱微微一愣,朝胸口一摸:“還在老朽身上。”
他又拱手道:
“大都督改日再來吧,袁道長行蹤無定,也許正在山中練功,不知什么時候才下山。大都督對我們有救命之恩,懇請讓我們在外邊集鎮略備酒水,當作一點謝意。”
周奕毫不在意:“不必麻煩,我殺那些人并非因為救你們。”
“這種過路之緣,一碗茶水便夠了。”
話罷,不給鄭縱說話機會,邁步走到兩名孩童身邊:
“娃娃,袁道友可說過什么時候下山?”
本在抓石子的孩童聽過這話咦了一聲,轉頭朝周奕身上仔細打量。
接著,彼此對視一眼,像是確定了什么。
讓獨尊堡幾人掛不住的是,這兩個對他們不怎理會的孩童,忽然從石凳上站起。
把自己的衣袍整理一番,跟著執弟子禮一揖到底,拜道:“天師。”
“你們是袁道友的徒弟?”
周奕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們。
兩個孩童一齊搖頭:“不是的,我們曾經染了治不好的怪病,是袁大師將我們救活,平日袁大師有交代,我們就在門口給他看門。”
“他老人家登山前叮囑,說天師會來此地,叫我們一定留心。”
兩個孩童你一言,我一語。
又說起他們是從周奕的話與長相認出他的。
以“道友”相稱的年輕朋友,加上俊逸非凡,很容易辨認。
“原來如此,那袁道友要我在此等候,還是上山尋找?”
“天師稍等。”
高個孩童站上石凳,取下松枝上的鳥籠,掀開蓋子,把里面灰溜溜的山雀放了出來。
見識過漠北通靈鷂鷹,再見此雀沖入山中已不足為奇。
獨尊堡的老管家見狀,心中落差更大。
這等道門高人素來閑云野鶴,不拘形跡,見不著人也沒甚難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