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來的談話,林東峰變得有些心不在焉。
胡長河又聊了些春耕生產、鄉村振興的工作,林東峰只是機械地應著,腦子里反復回響著“中央巡視組”和“家屬管教不嚴”、“保護傘”這些字眼,心臟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著,連呼吸都覺得沉重。
“東峰同志,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?臉色不太好。”
胡長河看著他魂不守舍的樣子,語氣里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提醒,緩和一些說道:“要是累了,就先休息兩天,工作再重要,身體也得顧著。”
“沒事,胡書記,可能是最近春耕忙,有點沒休息好。”
林東峰勉強笑了笑,站起身,滿臉嚴肅的對胡長河說道:“書記,您要是沒別的事,我就先回去了,農業廳那邊還等著我審批春耕方案。”
“好,去吧。”
胡長河也站起身,送他到門口,臨出門時,又語重心長的對林東峰說了一句:“東峰同志,有什么事,隨時跟我溝通,咱們是多年的同事,也是戰友,別自己扛著。”
這句話像一根稻草,壓得林東峰幾乎喘不過氣。
他點點頭,沒敢回頭,快步走出了胡長河的辦公室。
走廊里的陽光依舊明亮,可林東峰卻覺得渾身發冷。
他快步走回自己的辦公室,關上門的瞬間,再也支撐不住,靠在沙發上坐了下來。
辦公桌上的春耕方案還攤開著,可他連看一眼的力氣都沒有,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:胡長河知道了,巡視組也知道了,林文龍的事,瞞不住了。
他想起剛才胡長河溫和卻銳利的眼神,想起穆連成的名字,想起高磊被抓、程耀武落網,一股巨大的恐慌席卷了他。
林文龍會不會把自己供出來?
那些年自己給
他這個省委副書記的位置,還有這個家,是不是都要毀了?
“咚咚咚”
敲門聲響起,秘書的聲音傳來:“林書記,省農業廳的同志來了,問您春耕方案什么時候能批。”
林東峰深吸一口氣,掙扎著站起身,走到鏡子前,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頭發和褶皺的西裝。
鏡子里的男人臉色蒼白,眼底滿是疲憊和恐慌,卻還得強裝鎮定。他對著鏡子里的自己低聲說:“不能慌,絕對不能慌。”
而此時此刻,胡長河的辦公室里,李文赫正在收拾茶杯。
胡長河看著窗外林東峰辦公室的方向,眼神凝重:“李文赫,把剛才的談話記錄整理好,加密存檔。另外,密切關注林東峰同志的動向,有任何異常,立刻匯報。”
“是,書記。”
李文赫低聲答應著。
雖然不知道原因,但既然書記交代了,他自然要堅決執行。
胡長河走到辦公桌前,打開抽屜,拿出高磊的供詞,指尖在“林東峰是否知情”那一行上劃過。
他知道,今天的談話只是開始,林東峰如果真的牽涉其中,絕不會輕易束手就擒。
接下來,不僅要靠中央巡視組的調查,更要穩住西川的局面,不能讓這場風暴影響到老百姓的生活。
窗外的香樟樹隨風搖曳,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,在供詞上投下斑駁的光影。
胡長河握緊了拳頭,心里只有一個信念:不管付出多大代價,都要查清真相,給西川的老百姓一個交代,給那六個死去的女大學生一個公道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