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長河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,眼神飄向窗外的梧桐樹:“現在想想,那時候雖然累,卻很踏實。”
沈青云微微點頭:“我也在基層待過,說實話,有時候想起來,還是覺得當刑警那個時候最快樂。”
“基層是根本,只有根基穩定了,我們的工作才能夠持久的發展下去。”
胡長河嘆了口氣,語氣忽然沉了下來,不再像剛才那樣輕松,緩緩說道:“青云同志,有件事,我提前跟你透個底。中央那邊最近找我談過話,明年,我可能就要調走了,去中央黨校做些理論研究的工作。”
“調走?”
沈青云手里的搪瓷杯猛地頓了一下,茶水差點晃出來。
他是真的愣了,胡長河雖然鬢角斑白,但身體一直硬朗,去年還帶隊去基層調研了一個月,怎么突然就要調走了?
轉瞬之間,他又想起謝東南剛到西川時的舉動:上任第三天就去政法委調研,單獨跟他聊了半個多小時,還特意提到“以后政法工作要多向你請教”,當時他只當是新領導的客氣,現在想來,謝東南怕是早就知道胡長河要離任的消息,提前拉攏他,是為了后續的班子穩定。
指尖下意識地攥緊了杯壁,冰涼的觸感讓他迅速冷靜下來。
他抬眼看向胡長河,老書記的目光里沒有意外,顯然早就料到他的反應:“你不用覺得突然,我在西川待了十年,也該給年輕人騰位置了。謝東南同志是中央派下來的,能力很強,以后西川的班子,還要靠你們這些年輕同志扛起來。”
“那省委書記的位置,后續會由誰接任?”
沈青云猶豫了一下,還是問出了口。
這不僅關系到西川的班子格局,更關系到政法系統未來的工作方向。
新書記的風格、對政法工作的重視程度,都會直接影響后續案件的推進,比如德江福利院案還沒收尾,田文俊的余黨也需要徹底清查。
胡長河端起自己的茶杯,喝了一口,目光落在桌上的《西川省政府工作報告》上,聲音比剛才低了些:“中央那邊初步有了意向,很大可能是肖志勇同志接任。他在西川待了這么多年,從常務副省長到省長,熟悉省情,做事穩,能壓得住場子。”
“原來如此。”
沈青云微微點頭,倒是并不意外。
肖志勇為人低調,平時話不多,但做事扎實,之前柳寒那個案子的時候,他牽頭協調過財政、民政等部門配合調查,從不推諉,是個靠譜的人。
“至于省長的位置,還沒定。”
胡長河的手指在報告封面上輕輕劃著,淡淡地說道:“中央還在考察,有幾個候選人,既有省內的,也有從外面調進來的。不過這不是你要操心的事,你重點還是把政法工作穩住。”
沈青云點點頭,心里卻很清楚,省長位置未定,班子里難免會有微妙的動向,謝東南剛到任,必然想在新班子里站穩腳跟,之前拉攏他,恐怕也是想爭取政法系統的支持。
而他作為政法委書記,一旦卷入班子的權力博弈,很容易分心,甚至影響案件調查。
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,胡長河放下茶杯,身體微微前傾,目光變得嚴肅起來:“青云同志,我跟你說這些,不是讓你琢磨班子的事,是想讓你安心。不管誰來當書記、當省長,西川的政法工作不能亂,林文龍案、田文俊案、德江福利院案,這些案子都要查到底,不能因為班子調整就半途而廢。”
“您放心,我明白。”
沈青云挺直身體,語氣堅定的說道:“政法工作是底線工作,不管外面怎么變,我都會守住底線,案件要查透,隊伍要管好,老百姓的公道要討回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