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薇已經換好了鞋,手搭在了冰涼的門把手上。
“薇薇…帶著,路上餓了吃…”陳默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和哀求,他把那個剝得完美無瑕的雞蛋急切地遞到她面前,掌心因為緊張和用力而微微汗濕,那瑩白的蛋清在他微微顫抖的手心里,也仿佛跟著一起瑟縮著。
林薇終于側過頭,目光落在那只遞過來的、握著雞蛋的手上。那只手,骨節分明,因為常年做家務顯得有些粗糙,指甲修剪得很干凈。她順著這只手,看向陳默那張寫滿恐慌和不解的臉。他的眼神像被拋棄的小狗,濕漉漉的,盛滿了七年如一日、此刻卻顯得無比廉價的愛意和卑微的討好。
她的視線沒有在他臉上停留超過一秒。最終,她的目光定格在那枚圓潤的、被他視若珍寶捧在手心的雞蛋上。嘴角極其緩慢地向上扯動了一下,那不是一個笑,而是一個淬了冰的、充滿無盡輕蔑和厭倦的弧度。
“陳默,”她的聲音很平,沒有任何起伏,像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,“省省吧。別總做這些…”她頓了頓,舌尖似乎卷過一絲嘲諷的冷意,清晰地吐出最后三個字,“沒出息的事。”
話音落下的瞬間,她毫不猶豫地擰開了門把手。“咔噠”一聲輕響,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。門被拉開,樓道里感應燈慘白的光線瞬間涌了進來,吞噬了玄關最后一點暖意。她沒有絲毫停頓,拖著她那個輕便的、只裝著“未來”的行李箱,一步跨了出去。
門在她身后緩緩合攏,發出沉悶的撞擊聲,隔絕了內外兩個世界。
陳默僵立在原地,像一尊驟然失去所有支撐的泥塑。那只伸出去的手還懸在半空,維持著遞送的姿勢。掌心里,那枚剛剛還帶著體溫的雞蛋,此刻只剩下冰冷滑膩的觸感,蛋清似乎也失去了光澤,在慘白的燈光下顯得異常蒼白和脆弱。
樓道里,行李箱滾輪的聲音由近及遠,越來越快,越來越輕,最終消失在電梯下行的嗡鳴里。
感應燈熄滅了。
玄關徹底陷入一片冰冷的、凝固的黑暗。只有他掌心里那枚被遺棄的雞蛋,還殘留著一絲微弱的、徒勞的溫度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