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一點十七分,密碼鎖開啟的電子音在寂靜里格外刺耳。濃重的酒氣裹挾著深夜的寒氣,先于人一步涌進玄關。
陳哲高大的身影有些搖晃地撞進來,昂貴的定制西裝外套被隨意地揉成一團,甩在門口的換鞋凳上。
深藍色的領帶像條垂死的蛇,軟塌塌地搭在沙發扶手上,尾端幾乎拖到地面。
林晚蜷在客廳角落的單人沙發里,膝蓋上攤著本翻了一半的書,指尖冰涼。她其實一個字也沒看進去,耳朵始終支棱著,捕捉著門外每一絲可能的動靜。此刻,她放下書,像被設定好程序的機器,無聲地起身,赤腳踩在微涼的地板上,走向那片狼藉。
她先彎腰拾起那件西裝外套,挺括的羊毛呢料上還帶著室外的寒氣和濃烈的煙酒味。指尖習慣性地撫過衣領內側,動作卻在觸碰到一點異常柔膩的觸感時猛地僵住——一粒極其微小的、亮晶晶的東西,粘附在深色的領口襯里上。不是他常用的古龍水味,是一種陌生的、甜膩得有些發齁的香水殘留。
林晚的指尖蜷縮了一下,像被燙到,隨即又若無其事地展開。她將外套仔細抖開,掛進玄關的衣櫥,動作一絲不茍。
然后是那條領帶。她把它從沙發扶手上拎起來,真絲冰涼的觸感滑過手心。她把它一圈圈卷好,放進旁邊的收納盒。做完這一切,她才看向正把自己摔進主沙發、閉著眼揉太陽穴的陳哲。他眉頭緊鎖,臉色在慘白的頂燈下顯得有些灰敗。
“回來了?”林晚的聲音放得很輕,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沒察覺的、習慣性的小心翼翼,“胃難不難受?要不要喝點蜂蜜水?”
陳哲沒睜眼,只從鼻腔里模糊地“嗯”了一聲,算是回應。他看起來很累,是那種被應酬徹底掏空的疲憊。
林晚轉身進了廚房。溫熱的蜂蜜水很快端出來,放在他面前的茶幾上。她站在旁邊,看著他依舊緊閉的雙眼和皺緊的眉頭,那句在喉嚨里滾了無數遍的話,還是問了出來,帶著一種近乎卑微的討好:“明天早上……想吃什么?餛飩?還是煎蛋三明治?”
陳哲終于掀開沉重的眼皮,眼神沒什么焦距地掃了她一眼,帶著濃重的不耐煩,仿佛她問了一個多么愚蠢的問題。“隨便。”兩個字,冰冷,敷衍,像兩塊石頭砸在林晚心上。說完,他又重新閉上了眼睛,徹底隔絕了與她的交流。
一股熟悉的酸澀猛地沖上鼻腔。林晚站在原地,手腳冰涼。客廳巨大的水晶吊燈明晃晃地照著,光潔的地板映出她模糊的影子,一個穿著寬松家居服、頭發隨意挽著、臉色憔悴的影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