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晚上,陳哲依舊晚歸。這一次,沒有溫暖的燈光,沒有熱氣騰騰的宵夜,更沒有那個默默替他收拾殘局的身影。迎接他的,是客廳一片冰冷的黑暗。只有玄關一盞小小的感應燈,因為他開門的動作而幽幽亮起,像一只冷漠的眼睛。
他顯然愣了一下,摸索著打開客廳的大燈。刺眼的光線瞬間驅散黑暗,也照亮了空蕩蕩的屋子。餐桌上異常干凈,沒有像往常一樣留著他愛吃的點心或溫著的湯。只有一張孤零零的便利貼,被一個空玻璃杯壓在中央。
陳哲皺著眉,帶著一身酒氣走過去。便利貼上只有一行娟秀卻透著冷硬的字跡:
飯在冰箱,自己熱。
——晚
他捏著那張薄薄的紙片,站在空曠得能聽到自己回音的客廳中央,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一種無所適從的錯愕。冰箱運作的嗡嗡聲在寂靜里顯得格外清晰。他環顧四周,目光掃過沙發上隨手丟著的兩本財經雜志(以前林晚會立刻收好),掠過茶幾上積了一層薄灰的角落(以前總是锃亮如新),最后落在自己昨晚隨手扔下、此刻還躺在沙發扶手上的那條領帶。一種從未有過的、被忽視的冰冷感,順著腳底板悄悄爬上來。
他煩躁地扯開領口,走到冰箱前。里面確實有一份用保鮮盒裝好的飯菜。他拿出來,沉甸甸的。微波爐加熱的嗡嗡聲在夜里格外單調。幾分鐘后,他端出那份熱好的飯菜,坐在冰冷的餐桌前。飯菜的賣相遠不如林晚平時做的精致,味道也平平無奇。他機械地吃著,味同嚼蠟。
燈光把他的影子長長地投在光潔的地板上,形單影只。一種莫名的、細微的不安,開始在他心里滋生。
林晚的改變,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,激起的漣漪緩慢卻持續地擴散。
她說到做到。陳哲的早餐“隨便”變成了真正的隨便——冰箱里有牛奶面包,想吃自己動手。林晚只準備自己那份精致的營養早餐,然后安靜地吃完,出門上班。她不再替他熨燙襯衫,不再追著他問明天穿什么,更不會在他找不到某件衣服時幫他翻箱倒柜。
混亂初顯端倪。一個重要的商務會議前,陳哲發現自己最常戴的那塊腕表不見了。他煩躁地在衣帽間翻找,昂貴的西裝被他扯得一團糟。“林晚!我那塊百達翡麗放哪兒了?”他揚聲喊,語氣帶著理所當然的急躁。
林晚正坐在梳妝臺前,對著鏡子仔細地涂著口紅。聞言,她動作沒停,甚至連眼神都沒從鏡子上移開,聲音平靜無波:“你自己的東西,問我做什么?我最近沒碰過你的表盒。”她的語調平穩得像在陳述天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