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五點半,周素芬就醒了。她輕手輕腳地起床,生怕吵醒身旁的丈夫。老張翻了個身,鼾聲依舊。廚房里,她開始準備一家的早餐:熬粥、蒸饅頭、切咸菜。六點鐘,她推開兒子臥室的門。
“建軍,該起床了。”聲音輕柔,與平日里判若兩人。
張建軍揉著眼睛坐起來:“媽,怎么又這么早?”
“早點去單位不是挺好?免得堵車。”周素芬說著,目光卻不自覺地飄向兒子身旁那個蜷縮的身影。兒媳婦林曉蕓裹著被子,睡得正香。周素芬的眼神暗了暗,輕輕帶上了門。
七點整,早餐桌上已經擺得滿滿當當。老張和建軍先后坐下,周素芬卻站在廚房門口朝里張望:“曉蕓呢?還不起來吃飯?”
建軍咬了口饅頭:“她昨晚加班,讓她多睡會兒吧。”
周素芬沒作聲,轉身時卻故意把碗筷弄得叮當響。老張抬頭看她一眼,搖搖頭繼續看報。這樣的早晨,在這個家里已經重復了三年。
林曉蕓是八點半醒的。她匆忙洗漱后來到餐桌前,發現只剩下冷掉的粥和幾個干硬的饅頭。
“媽,還有熱的嗎?”她小心翼翼地問。
周素芬從陽臺收衣服回來,眼皮都不抬:“都這個點了,誰家還熱著飯等著?又不是舊社會的大少奶奶。”
曉蕓噎了一下,默默坐下吃冷粥。這樣的對話,她也已經習慣了。
周六早晨,事情有了變化。曉蕓的公司接了個大項目,要求全體員工周末加班。當她把這個消息告訴家人時,周素芬的反應出乎意料。
“加班好啊,年輕人就該以事業為重。”婆婆甚至給她夾了塊雞蛋,“多吃點,不然沒力氣干活。”
曉蕓受寵若驚,建軍也驚訝地看了母親一眼。
那個周末,周素芬格外勤快。她不僅包了所有家務,還哼起了小曲。老張覺得稀奇:“今天怎么這么高興?”
“曉蕓不在家,我干活也痛快。”周素芬實話實說。
老張皺眉:“你這是說的什么話?”
“大實話。”周素芬擦著桌子,“她在家里躺著,我干活就覺得虧得慌。她不在,我干什么都樂意。”
老張搖搖頭:“你這心理可得改改。”
周素芬不以為然。她想起自己在單位也是這般:對年輕男同事總是寬容大度,偶爾他們偷懶耍滑,她一笑而過;可若是年輕女同事犯了同樣錯誤,她必定要說道幾句。女人之間,天生就是小氣的。
曉蕓加班連續兩周后,周素芬甚至開始給她準備便當。“外面的飯菜不干凈,還是家里的好。”她說得誠懇,曉蕓感動得幾乎落淚。
但好景不長。項目結束后,曉蕓恢復了正常作息,婆媳關系也回到了從前的模式。
一個周日的早晨,曉蕓難得想睡個懶覺,卻聽見婆婆在客廳里大聲說話:“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享福,我們那會兒天不亮就得起來干活...”
曉蕓嘆了口氣,起身幫忙做家務。可不論她做什么,周素芬總能挑出毛病:地擦得不干凈,碗洗得留有油漬,衣服晾得不整齊。
最嚴重的一次沖突發生在家庭聚會日。曉蕓的姨媽從外地來訪,一大家子人都要來吃飯。曉蕓主動請纓要幫忙,周素芬卻擺擺手:“不用你,別越幫越忙。”
曉蕓只好坐在客廳陪客人聊天。酒過三巡,周素芬從廚房出來,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。她重重地把一盤菜放在曉蕓面前,湯汁濺到了曉蕓的新裙子上。
“媽!”曉蕓忍不住叫出聲。
周素芬卻像沒聽見,轉身又進了廚房。曉蕓的姨媽看出端倪,悄悄問她:“你婆婆是不是對你有意見?”
曉蕓強顏歡笑:“沒有的事,媽就是累了。”
晚飯后,曉蕓主動去洗碗。周素芬突然沖進來:“放下!誰要你洗了?洗不干凈還得我重洗!”
聲音太大,客廳里的客人都安靜下來。建軍趕緊進來打圓場:“媽,曉蕓也是好意。”
“好意?”周素芬冷笑,“是好意就該早點來幫忙,而不是吃完飯才來裝樣子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