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次,連婆婆也加入了罵戰:“不知好歹的東西!我們王家養你這么多年,你還想分家產?做你的白日夢!”
更讓李秀英心痛的是,兒子小軍冷眼看著這一切,不僅不勸阻,反而說:“媽,你就消停點吧,別整天惹爸生氣。”
那天晚上,李秀英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,偷偷跑到村口的小賣部,用公用電話撥通了張女士給她的號碼。
電話那頭,張女士聽完了她的哭訴,沉默了一會兒,說:“大姐,這種情況,我們建議您先逃離那個環境,到鎮上的庇護所來住一段時間。這里提供食宿,您可以安心找工作,然后再慢慢打離婚官司。”
“庇護所?”李秀英從未聽說過這種東西。
“是的,專門為家暴受害者提供的臨時住所。不過......”張女士猶豫了一下,“這里最多只能住三個月,之后您就得自己找地方住了。”
三個月。李秀英握著話筒的手微微顫抖。三個月后,她能找到工作和住處嗎?一個三十八歲、只有小學文化、除了農活和家務什么都不會的農村婦女,在鎮上能生存下去嗎?
回到家里,李秀英一夜未眠。第二天清晨,她照常起床做早飯,卻發現自己的右手顫抖得連勺子都握不穩。
那一刻,她突然明白,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,她都已經到了極限。
早飯后,等王大力下地干活,婆婆去串門,孩子們上學去了,李秀英走進自己睡了十五年的臥室,從衣柜最底層摸出一個小布包。里面是她這些年偷偷攢下的二百多元錢和那張已經揉皺的名片。
她換上一件還算整潔的衣服,對著鏡子梳理好頭發,然后走出家門,沒有回頭。
走到村口時,遇見了從鎮上回來的小敏。
“秀英姐,你去哪兒?”小敏看著她手里的布包,驚訝地問。
李秀英停下腳步,望著通向鎮上的那條路,輕輕說:“我不知道能去哪里,但我知道不能再留在那里了。”
小敏愣了一下,隨即明白了什么。她快步走回家,不一會兒又跑回來,塞給李秀英五百元錢:“秀英姐,拿著。鎮上的紡織廠正在招工,包吃住,雖然辛苦,但至少是個開始。”
李秀英的眼眶濕潤了,她想推辭,但小敏堅持讓她收下:“別嫌少,等我下個月發工資了再幫你。”
握著那五百元錢,李秀英突然覺得前方的路不再那么渺茫。她向小敏深深鞠了一躬,然后轉身走向通往鎮上的路。
路很長,她的腳步很慢,但每一步都堅定地向前。
也許她最終還是會無處可去,無家可歸。但至少此刻,她選擇了走向一個可能被打死,但絕不會被打敗的未來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