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玉梅和老伴李建國坐在空蕩蕩的客廳里,墻上的鐘敲了十下。這是兒子一家搬去新房的第三個月,屋子里安靜得讓人心慌。
“你說,咱們是不是做錯了什么?”張玉梅突然問,手里無意識地搓著圍裙角。
李建國從報紙上抬起頭,“又胡思亂想了不是?兒子媳婦過得好,咱們該高興。”
張玉梅沒接話。她想起上周去兒子新家,媳婦小雅正在拆快遞,是她惦記了好久的那套昂貴護膚品。看見公婆來了,小雅匆匆把東西收起來,表情有些不自然。
“媽,你們怎么來了?也不提前說一聲。”兒子李文聞聲從書房出來。
“路過,就上來看看。”張玉梅撒了個謊,其實她是特地燉了媳婦愛喝的玉米排骨湯送來的。
小雅接過保溫壺,禮貌地道謝,然后繼續低頭看手機。張玉梅注意到茶幾上放著她上次給孫子的玩具火車,已經缺了一個輪子。
回家路上,張玉梅一直沒說話。李建國勸她:“年輕人有年輕人的生活,咱們少操點心。”
可是怎么能不操心呢?張玉梅想起三年前,兒子剛結婚時,她和老伴毫不猶豫地拿出全部積蓄,為小兩口付了新房首付。那時小雅拉著她的手說:“媽,謝謝您和爸,我們一定會好好過日子。”
后來孫子出生,張玉梅提前辦理退休,全天候伺候月子,每天變著花樣做營養餐。小雅說想吃酸的,她跑遍半個城市買最地道的酸辣粉;小雅說夜里孩子吵,她就把嬰兒床搬到自己房間。
那時雖然累,但張玉梅心里是甜的。直到有一次,她無意中聽見小雅和閨蜜視頻:“哎,我婆婆也就這時候能派上用場了,等孩子大點還是得保持距離。”
張玉梅站在門外,手里的熱牛奶漸漸涼了。
第二天,她還是照常早起做早飯,仿佛什么也沒聽見。但心里那根刺,就這么扎下了。
孫子滿周歲時,老兩口又掏出積蓄給孩子買了教育基金。小雅收到存折,開心了不到三天,就說同事家婆婆直接送了輛進口嬰兒車。
“咱們是不是給得不夠?”夜里,張玉梅問老伴。
李建國嘆氣:“有多少給多少吧,盡心就好。”
然而盡心并不總能換來真心。上個月,張玉梅腰椎病犯了,躺在床上動彈不得。小雅帶著孫子來看她,坐了一會兒就說孩子要睡午覺,匆匆走了。倒是鄰居趙阿姨天天來送飯,幫忙買菜倒垃圾。
“小雅工作忙,理解一下。”李建國總是這句話。
張玉梅不再說什么,但心里的失落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。她開始留意到,每次他們給錢后,小雅會親熱幾天,然后很快又恢復原樣。他們幫忙帶孩子做家務,媳婦似乎覺得理所當然,連一句“辛苦了”都說得敷衍。
最讓張玉梅傷心的是孫子兩歲生日那天。老兩口花三千多買了輛高級兒童車,小雅拆開禮物后卻說:“哎呀,這種車其實不實用,我們本來想買另一種的。”
那天晚上,張玉梅破天荒地失眠了。她想起自己的婆婆,那個總是板著臉的老太太。當年她嫌婆婆管太多,現在卻輪到媳婦嫌她給不夠。這世上莫非真有什么輪回?
轉機發生在一個周六。張玉梅去參加老同學聚會,聽到趙阿姨的女兒說起自家婆媳關系。
“我媽現在想開了,該跳廣場舞跳廣場舞,該旅游旅游,反而我嫂子現在經常主動叫她來吃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