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貧僧讓燕王帶頭拜殿下為師,殿下的其他親戚長輩,就再也說不出反對的理由了。”
“此事方可順利開展。”
好像確實是這么一個道理。
老朱的兒女,與武將勛貴們聯姻的,不在少數。
兒子娶武將勛貴之女,女兒下嫁武將勛貴或其子。
算起來,那些位高權重的武將勛貴,倒有一大半都是皇親國戚。
而且還都是他的長輩。
誰讓朱允熥年歲小,輩份低呢?
若以輩份為由,拒絕拜師入學,那他的軍事學院計劃,還未辦就先夭折了。
之前朱允熥也曾想到這一點,卻多少感覺有點束手無策。
他再聰明,輩份也擺在那里,改變不了的。
有燕王帶頭,打破常規禮制,未必不是一個辦法。
只是就連朱允熥也很清楚,在這個禮教吃人的時代,禮制約束有多嚴重。
連他也沒有去深想。
這一點上,朱允熥很佩服姚廣孝。
可不是什么人都敢于打破框架,跳出禮教的約束。
果然是一個離經叛道的妖僧!
難怪他能在儒學最盛行的時候,寫出《道余錄》。
實際上,姚廣孝被后世罵為禍亂天下的妖僧,輔助燕王造反奪得天下,只是一個其小的原因,占比甚至連一成都沒有!
相反,很多人還是認定他此舉有再造社稷,重定乾坤的功績。
真正讓他背上千古罵名的,恰恰便是他后來編寫的《道余錄》。
姚廣孝在書中對程朱理學,進行了大量無情的批駁。
更是認為理學大家朱熹的理論,全部都大錯特錯!
那才是真正捅了馬蜂窩。
遭到天下讀書人的群起反對,自此罵名滾滾而來!
若沒有那本《道余錄》,恐怕姚廣孝在歷史上的名聲,就不是禍亂天下的妖僧,而是重定乾坤的千古一相了。
畢竟,史書是讀書人寫的!
朱允熥笑道:“大師說得倒也不錯,不過此舉畢竟離經叛道,有違禮制,燕王難道就不怕人笑話?大師對此也不在乎嗎?”
“世間事,若畏懼流言,那便事事都辦不成。”姚廣孝道:“貧僧只知天命,不知人言,更不知禮制。”
“天命在前,一切人言和禮制,皆不足道。”
“吳王殿下要執掌大明江山,這便是天命。”
“為了大明江山,為了天下安寧,區區禮教規矩,又算得了什么。”
“且能因此而畏首不前?”
“吳王殿下當日敢在大殿上,公然向陛下索要儲君之位,可謂是石破天驚,千古未有。”
“足見吳王殿下心中,對于禮制和人言,也不以為然,與貧僧心中所想,亦無差別。”
朱允熥再度哈哈大笑。
不過,在他看來,在這件事上,朱棣恐怕未必會聽姚廣孝的。
道衍和尚雖然聰明絕頂,算無遺策,但對于朱棣,他有著極為特殊的感情。
人對自己身邊的人,對于與自己感情深厚的人,總會帶著一定的偏見,不能完全正確認知。
而這種偏見,就會誤導他的判斷。
朱棣在別的事情上,都會聽姚廣孝的建議,唯獨在這件事上不一樣。
老和尚聰明一世,卻終究是凡人,并非神仙。
凡人便有凡心,有被感情影響而判斷失誤的時刻。
當然,朱允熥此時也沒有說出來,這毫無必要,徒然讓老和尚傷心。
姚廣孝又道:“只是貧僧始終不解,陛下諸子中,論野心,論地位,論聲望,首推秦、晉二王。”
“秦王是二皇子,故太子去后,他排第一。”
“晉王久鎮邊疆,麾下精兵良將不計其數,連宋國公馮勝、穎國公傅友德,皆在其節制之下。”
“論實力,燕王遠不及他。”
“按常理來說,這兩人才是除了殿下那二哥獻王之外,儲君之位最有力的競爭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