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大明的歷史上,無論是呂氏還是她的父親呂本,都并不是多引人注目的人物。
但如果細細品味,便會發現這兩個人都很不簡單。
呂本曾經是元朝的官員,可他又是鳳陽人,與老朱是老鄉。
對明初政治力量最強的淮西勛貴集團來說,呂本是天生的自己人。
可他又與以武將為主體的大多數淮西勛貴不一樣。
他是文官。
呂本曾經先后擔任吏部尚書和禮部尚書。
吏部尚書有“天官”之稱,而禮部尚書則是科舉考試的組織者。
這兩個職位,都手握人事大權!
再加上他的出身,呂本在朝廷中的人脈,可想而知。
然而,如此關鍵且重要的人物,在胡惟庸案爆發的時候,卻能安然無恙,全身而退。
他的女兒呂氏,同樣非常不簡單。
以次妃身份,熬死了常氏和她的長子,登上正妃之位。
又熬死了丈夫,助自己的兒子成為儲君。
史書上雖不曾著墨描寫太多,但其間究竟經歷了什么,呂氏在其中發揮了什么作用,用了哪些手段,根本不為外人所知了。
歷史的細節,從來都藏在深處。
看著呂氏倒地,吉垣走過去,親自檢查了一下她的鼻息,又按在脈搏上探了探脈,確定再無半分動靜后,方吩咐道:“給呂妃娘娘收拾好妝容。”
宮女太監們連忙上前。
吉垣轉身就走,卻突然又停住了腳步,目光落在書桌上。
呂氏臨死之前,似乎不止一次的望向書桌,又生怕人察覺了的樣子,莫非書桌里藏著什么東西?
吉垣走過去,翻了起來。
很快,他便從一大堆的書稿里面,翻出了呂氏所寫的筆記。
只是瞥了一眼,頓時臉色大變。
當下以極快的速度將筆記收入懷中,又將書桌,乃至整個書房都全部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,確認再無任何遺漏以后,方匆匆忙忙離去。
……
天界寺。
已是三更時分。
老朱仍沒有入睡休息。
坐在佛堂里,念誦著佛經。
殿內密密麻麻的燭火,將大殿照亮。
但燭火數量雖多,光源輻射的范圍卻并不是很廣。
若從下方仰望上方高大的佛像,仍會覺到佛臉昏暗不明,似笑非笑,似慈悲似憐憫,仿若在嘲笑著世人的愚鈍與悲哀。
兩側的羅漢更是威嚴肅穆,持武器兵刃的手,好像要隨時直撲而下。
夜晚的佛堂,給人陰森而恐怖的感覺。
但老朱卻是渾然無覺。
年輕時便起兵造反,一生殺人無數,從尸山血海中闖出來的人,又怎么可能會害怕銅塑木雕的佛像與羅漢呢?
寂靜的大殿內,只有輕微如蚊吟般的誦經聲回蕩。
突然。
“吱呀”一聲。
大殿的門,被輕輕微開了一點縫。
吉垣彎著腰子,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。
“陛下,呂妃今夜病發,已經隨故太子殿下去了。”
老朱的念經聲,戛然而止。
吉垣迅速從懷中,掏出搜來的筆記,恭恭敬敬的呈上。
“這是奴婢從她的書桌上找到的,里面的內容……”
他頓了頓,沒有繼續往下說,而是話鋒轉道:“還請陛下御覽!”
老朱隨手接了過來,看了一眼,頓時神色大變。
當下細細的將所有筆記,從頭到尾,全部看了一遍。
“混賬!”
一聲驚天咆哮,在寧靜的大殿內,驟如炸雷般響起。
殿內聲波震蕩,氣流翻流,數不清的燭火劇烈搖晃。
連上方的佛祖、菩薩、羅漢,都仿佛在一剎那間為之變色。
“她怎么敢行如此之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