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身上到處都是傷痕,舊傷未愈又添新傷。”
“更讓人痛心的是,和我家人一起被騙去的,還有好多同鄉,男女老少都有,他們也都遭受著同樣的折磨。”
“惡徒喪盡天良,被囚禁之人種種慘狀實不堪入目,女子遭受萬般凌辱自不待言,甚至被斬手斬腳,掏心掏肺,亦不計其數。”
“言語難以形容其悲慘,只恐污了大人們的耳目。”
“聽到這個消息,我的心如刀絞,只恨自己無能,不能立刻救兒子回來。”
“如今朝廷鼓勵咱百姓出海謀生計,可要是任由這些惡徒為非作歹,誰還敢冒著生命危險去啊?”
“這不是把人往火坑里推嗎?”
“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,只能向大人們求救了。”
“懇請都察院的大人們,把我的這封信上呈給朝廷。”
“求陛下大發慈悲,派兵出海,救救那些被困在海外的可憐人。”
“讓他們能早日回到大明的土地,和家人團聚。”
“草民在這里,給各位大人們磕頭了,盼望著能早日得到朝廷的回應,救我家人于水火之中!”
這封信言辭質樸無華,通篇皆是通俗易懂的大白話。
不難看出,寫信之人應是有些許文化基礎,雖非飽學之士,卻也讀過幾年書。
這般大白話的行文風格,在當下的《大明日報》上屢見不鮮。
畢竟《大明日報》意在面向廣大黎民百姓,力求讓底層民眾都能輕松讀懂、聽明白。
正因為如此,《大明日報》才能有那般大的銷量。
寫信之人,亦是采用了這種平實的表達方式。
然而,盡管言語平實,字里行間所飽含的絕望與哀求之情,卻如洶涌浪潮,撲面而來。
加之此信是以血書寫就,雖時隔已久,可當楊士奇展開信件時,仍隱隱能嗅到一絲若有若無的淡淡血腥之氣,令人觸目驚心。
楊士奇緩緩閉上雙眼,臉上滿是沉痛之色,長長地嘆了口氣。
隨后,他小心翼翼地將信折好,輕輕放入懷中,轉身便欲離去。
就在這時,剛才那名曾怒發沖冠的御史開口了:“楊大人,且慢一步。”
楊士奇聞言,停下腳步,緩緩轉頭,目光如炬般望向此人。
只見那御史抬手拱手,微微躬身作揖,說道:“我大明幅員遼闊,人口眾多,每日里發生的各類案件數不勝數。”
“這封血書求救,所講述的不過是遠在海外發生之事。”
“朝廷早有明文再三提醒,百姓若前往海外,必將面臨種種風險,一切后果需自行承擔。”
“如今這些人遭人哄騙,被囚禁為奴,陷入困境,實乃咎由自取。”
“朝廷又怎能為了區區幾個草民,便興師動眾,派大軍遠赴海外進行營救呢?”
“楊大人對這件事的關切,恐怕有些太過吧?”
說到這里,那御史臉色一沉,話鋒一轉,語氣愈發凝重。
“方才下官呈交給楊大人的那封信,其中內容乃是誹謗朝廷、詆毀圣上,這才是關乎大明江山社稷的真正大事。”
“這段時日以來,諸多狂悖書生紛紛向都察院投寄書信,談及梁國公在女真推行分田地、改稅制之事。”
“他們對此大肆叫好,還強烈要求在我大明境內也實施此策,妄議朝政!”
“為達目的,這些人不惜造謠生事,編造出大明餓殍遍野、民不聊生的荒謬謠言。”
“惡意誹謗朝廷,詆毀圣上的圣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