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士奇自被提拔為政務大臣后,雖說仍兼任著左都御史一職,但實際上已極少踏足都察院。
畢竟,政務處政務繁多,身為政務大臣,楊士奇哪還有時間來都察院!
何況,都察院只負責監察百官,并不處理政務,真有什么事,直接去找他就是了,也不會因時間拖延而受任何影響。
楊士奇自然也用不著一定要來都察院。
可今天,不知怎的,偏偏就來了,還直接壓下了他那封信,壓下了那件事。
眼見自己精心謀劃的一切化為泡影,外放之事恐怕也要成空,葛松索性挺身而出,借題發揮,言辭激烈地“逼問”楊士奇!
卻不想,又被陛下降旨斥責,猶如被拍了一記響亮的耳光。
眼見已無路可退,再加上葛松本就脾氣耿直,火氣一上來,干脆選擇死扛到底。
“懟”完之后,要說他心中絲毫不緊張,絲毫不害怕,那肯定是自欺欺人。
思來想去,他最終決定親自前來拜訪詹徽。
因為那位神通廣大的“中間人”,雖未明確言明幕后的“大人物”究竟是誰,可葛松畢竟為官多年,心中多少也有了幾分猜測。
雖說不敢保證一定準確,但也八九不離十。
畢竟,能在御史外放這件事上有話語權的,放眼整個朝堂,也就那寥寥數人,并不難猜測。
此刻見詹徽毫無推諉之意,葛松這才徹底放下心來。
得罪楊士奇就得罪了吧,至少自己背后還有人“撐腰”。
也無須太過懼他。
在朝為官,理念之爭、利益之爭、意氣之爭,在所難免。
誰又能保證永遠不得罪人呢?
凡事有得必有失。
既然在朝廷上站了隊,就不能再做“騎墻”之人。
妄想兩頭討好,當“不粘鍋”,結局只能是兩頭都不討好!
葛松抬眼,略帶審視地瞥了一眼那看似“和藹可親”的詹大人。
而后緩緩從懷中掏出一疊信件,恭恭敬敬地遞了過去。
“詹大人,這段時日,都察院收到了諸多狂妄書生的來信。”
“信中皆是懇請都察院代為呈遞給朝廷,強烈要求在大明境內推行新稅制的請愿書。”
葛松神色凝重,語氣中滿是憤慨:“信里所言,盡是對朝廷的惡意誹謗,對圣上聲譽的嚴重詆毀,內容實在是不堪入目,令人發指!”
“下官以為,倘若任由這些人肆意攻擊朝廷,不僅會有損陛下的圣譽,長此以往,恐怕謠言亦會如野火般四處蔓延,致使人心惶惶,大明江山社稷亦將陷入動蕩不安!”
言語間,葛松滿臉憂慮。
“可就在今日,在都察院里,下官與政務大臣楊士奇提及此事,他竟然絲毫不在意,只是輕描淡寫地說容后再議。”
提及此事,他忍不住握緊了拳頭。
“下官卻堅信,上醫治未病。”
“滅火當在火勢未起之時,稍有苗頭,便應立即撲滅。”
“倘若任由火苗肆意壯大,火勢漸成燎原之勢,屆時再去撲救,可就為時已晚了!”
“下官位卑言輕,與那位位高權重的左都御史、政務大臣相比,自然不可同日而語。”
“但下官這一顆赤誠的忠君報國之心,天地日月皆可鑒之!”
葛松挺直了腰桿,一臉堅毅。
“今日下官便已與他起了爭執。”
“明日的大朝會,雖說陛下既定的議題是議論血書求救之事,但下官決定豁出去了,趁此機會,直接上奏陛下,懇請朝廷下旨,逮捕那些妄議國政,誹謗朝廷,詆毀圣譽的書生。”
他雙眸盯著詹徽,道:“下官今日前來,便是希望能在此事上,得到詹大人您的支持。”
葛松已猜到此事的背后,就是詹徽在幕后推動。
但他很清楚,這個級別的“大佬”,是不會自己輕易站到臺前的。
他既然要拜到對方的門下,獲得對方的認可,為今后在官場上的前程鋪平道路,那就必須自己主動上交“投名狀”。
主動提出上奏彈劾書生一事。
聞言,詹徽并未立即回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