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有大佬提攜支持的話,也不至于一直呆在都察院,這么多年都沒有挪一下窩,連個外放的差事都撈不到了。
王佐滿臉震驚,難以置信地望向身旁的詹徽。
剛才入宮的時候,他還特意詢問過詹徽,可這家伙口風緊得很,只說自己心里有數。
心里有數,卻鬧出這么一出?
讓葛松在朝堂上公開彈劾楊士奇,挑起黨爭,陛下會作何感想?
身為帝王,自然不希望下面的臣子們一團和氣、團結一心,反而更希望他們明爭暗斗,如此才便于自己大權獨攬。
所以,他和詹徽與楊士奇等人有矛盾、有分歧,合不來,這再正常不過。
相反,若他們關系親密無間,陛下才會感到不安。
政務處的人都成了鐵板一塊,陛下又怎么能放心呢?
但矛盾歸矛盾,分歧歸分歧,私下里明爭暗斗可以,表面上還是得維持一團和氣。
如今,下面兩個最重要的下屬,像兩只斗紅了眼的公雞,互不相容,這算怎么回事?
陛下肯定也不希望朝堂上掀起大規模的黨爭,導致朝政陷入癱瘓。
對于挑起黨爭的人,陛下必然會極為不滿。
退一萬步講,就算楊士奇真做了葛松彈劾中所說的那些事,也應該先私下悄悄向陛下稟報,得到陛下的許可后,才能在朝堂上公開。
而不是像現在這樣,突然發難,讓陛下都措手不及。
這哪里是在彈劾楊士奇,這真正“彈劾”的,就是陛下啊!
可此刻的詹徽,卻一臉氣定神閑,仿佛葛松彈劾之事與他毫無關聯一般。
王佐心中焦急萬分,可礙于此時仍在朝堂上,當著陛下的面,又無法開口詢問,只能不斷向詹徽使眼色。
豈料詹徽始終目不斜視,對他投過來的目光,沒有做任何回應。
王佐心急如焚,額頭上細密的汗珠悄然滲出。
可此刻身處朝堂,當著陛下的面,他縱有千言萬語,也只能憋在心底,連大氣都不敢出。
王佐只能不住地向詹徽使眼色,那眼神里滿是焦急與探尋。
豈料詹徽仿若一尊雕像,目不斜視,對王佐投來的急切目光,視而不見,沒有做出絲毫回應。
那副鎮定自若的模樣,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。
另一邊,楊士奇聽到葛松的彈劾,原本平靜的臉上,剎那間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惶,臉色微微一變。
但轉瞬之間,他便恢復了往日的鎮靜,仿若什么都未曾發生。
他沒有站出來為自己辯解一句,更沒有沖動地與葛松當面對質,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,紋絲不動,神色平和。
淡定得如同那深山古松,任憑風雨欲來,我自巋然不動。
跪在地上的葛松,從官服那寬大的袖子里,鄭重其事地掏出一本奏章,雙手高高舉起,舉過頭頂,動作畢恭畢敬,神情肅穆莊重,大聲說道:
“自楊士奇擔任左都御史以來,便利令智昏,利用職權之便,大肆以權謀私。”
“他先是借著打擊前左都御史袁泰同黨的名義,對都察院進行整肅。”
“實則是借此瘋狂打壓都察院里那些秉持正義的清流御史,妄圖在都察院內一手遮天,大權獨攬。”
“都察院乃是陛下監察百官最為重要的耳目。”
“朝廷早有明確規定,都察院御史各自獨立行事,互不隸屬。”
“楊士奇縱然身為左都御史,也僅僅是統率都察院,而非能夠肆意節制所有御史。”
“他這般行徑,分明是想蒙蔽陛下的雙眼,堵塞陛下的耳目,以實現其不可告人的目的。此為其罪一。”
葛松的聲音堅定有力,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千鈞之力,在朝堂上回蕩。
他說得流利順暢,一氣呵成。
只因昨日在家中,他早已對著鏡子,反復練習過無數遍。
每一個表情、每一個語調,都精心雕琢。
“自梁國公在女真三部推行改革以來,民間便有不少書生紛紛寫信給朝廷各部,請求在我大明境內,同樣推行新政。”
“我都察院也收到了諸多此類信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