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就是來個欽差嗎?也值得你這般大驚小怪?”
“欽差肯定是先去省城福州,來我們這小小的清溪做什么?”
“迎接欽差的,那得是巡撫和巡按大人。”
“再退一萬步講,起碼也得是掌管一省刑名的按察使大人去向欽差大人匯報。”
“怎么將欽差哄得開心高興,那是他們的事,與我們縣衙捕快何關?”
“頂多就是省里再發文,讓我們地方嚴加管治地方的治安,抓緊整治歹徒罷了。”
“再不然,就是派人來巡視一番。”
“對于他們,本大人自有辦法應付,不必放在心上。”
吳肅寧說得斬釘截鐵,神色間滿是自信,仿佛一切盡在他的掌控之中。
畢竟,過去上面也不是沒派人來檢查工作,可每次他都能游刃有余地應對,輕松化解各種潛在的危機。
清溪雖是個窮鄉僻壤,卻有不少人在外面干著“撈錢”的勾當,尤其是販賣“豬仔”去南洋的生意。
所謂“豬仔”,并非真的豬,而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。
他們被極為密集地關押在船舶底層,像牲畜一樣被送往南洋的暹羅、蒲甘等地,囚禁起來當作奴隸賣掉,故而得了這么個稱呼。
在清溪,這種生意蔚然成風,據說一本萬利,不少人借此獲利億萬。
俗話說,富貴不還鄉,猶如錦衣夜行。
這些靠販賣人口賺得盆滿缽滿的人,衣錦還鄉后,便忙著置家產、蓋豪宅,大肆炫耀。
可他們又擔心在外面干的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被曝光或遭人舉報,連累家人,于是拼命賄賂地方官吏,尋求庇護。
吳肅寧身為縣尉,自然成了他們重點討好的對象。
面對這些賄賂,吳肅寧素來都是來者不拒,心里美滋滋的。
在他看來,不管這些人在外面造下多少罪孽,只要在清溪境內表現得像個“遵紀守法”的“良民”,外面犯的事,就與他無關。
他身為清溪縣尉,只管清溪本地的治安,何必多管外面的閑事呢?
只要本地治安良好,他這個清溪縣尉就算十分稱職。
收這些人的錢,既不用冒險為他們辦事,也不用擔心被舉報,收得那叫一個心安理得!
吳肅寧深諳為官之道,收了錢從不獨吞。
衙門里上至縣令,下至大小捕快、辦事書吏,按官職大小、資歷年限,都能分得一杯羹。
大家全部得了好處,自然皆大歡喜。
同時,吳肅寧也會嚴厲警告那些人販子:“不管你們在外面怎么販賣‘豬仔’,是拐騙還是綁架,哪怕殺人放火,那都是你們的事。但回了清溪,是龍得盤著,是虎得趴著。誰敢在這兒惹出事來自,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!”
這招十分管用。
那些人在外面無惡不作,可一回到清溪,就變得老老實實。
就這樣,清溪這個窩藏了大量江洋大盜和詐騙頭目的“罪惡之鄉”,治安狀況不僅沒惡化,反而比鄰近幾縣還要好。
為此,吳肅寧多次得到上級嘉獎,官位穩如泰山。
時間一長,他難免有些飄飄然,對上面派人來檢查根本不當回事。
他心里清楚,要是來的是貪官,他有的是銀子和寶物孝敬,輕松就能把對方打發走。
就算來的是分文不取的清官,不愿與他同流合污,也沒關系,盡管讓他查。
送他禮物的強盜不會自曝罪行,衙門里拿了好處的人也不會往外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