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不是政務大臣楊大人嗎?
他雖只是個六品通判,可一直在應天府當差,此前也曾見過楊士奇幾面,自是認得。
仔細想來,楊大人身兼都察院左都御史之職,稱自己為御史,倒也并無差錯。
只是,此御史,可絕非一般御史能比。
官員抬手揉了揉眼睛,定睛再瞧,確認自己沒有看錯,這才滿臉堆笑、快步跑了過來,恭敬行禮道:“卑職應天府通判沈肅白,參見楊大人!”
“你認得我?”楊士奇目光審視著沈肅白,略帶好奇地問道。
腦海中卻怎么也回想不起,曾在何處見過這位通判。
“卑職曾上過幾次大朝,又在政務處領辦公務之時,有幸瞻見楊大人風采,因此認得大人。”
通判沈肅白滿臉謙卑,姿態放得極低:“楊大人位高權重,每日操勞國事,日理萬機,自是不會留意卑職這等微末小吏,可卑職對大人的印象,卻是刻骨銘心,不敢忘懷。”
他言語中的巴結討好之意,甚為明顯,但楊士奇卻并未與他虛與委蛇,臉色陡然一沉,質問道:“趙三爺在京城之中一貫橫行無忌,為非作歹,你們應天府當真對此一無所知?”
“若全然不知,那便是庸碌無能,瀆職失職!”
“若早知其事卻坐視不管,因畏懼得罪國舅而姑息縱容,這就是蓄意包庇!”
“今日趙三爺率眾逞兇,剛好被本官撞見,你們不去審訊他,反倒急著來此打聽是哪位御史,你們心中,可還記得大明律法的威嚴?”
沈肅白額頭瞬間布滿汗珠,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滾落。
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,這位所謂的御史,竟是堂堂左都御史楊士奇,怪不得敢派人將趙三爺扭送到應天府衙門。
他之前還懷疑是哪位讀多了書的御史,一時牛脾氣上來了,不惜得罪國舅,也要懲辦趙三爺。
以往都察院里,也少出這種御史。
不怕死,敢將權貴往死里得罪!
卻萬萬也想不到竟是這位!
沈蕭白急忙恭敬說道:“卑職罪該萬死,卑職……”
“無需辯解。”楊士奇抬手打斷他的話:“此事日后再論。若應天府官員確有失職之處,朝廷自會依規懲處。”
“你現在即刻調集應天府的差役,秘密將國舅府邸包圍起來。”
“記著,行動務必隱秘,切勿暴露身份,嚴禁聲張,絕不能讓外人瞧出端倪。”
“同時,密切監視府邸內所有人員的出入情況。”
“若國舅外出,須派人暗中尾隨,并及時向政務處稟報。”
“另外,認真審理趙三爺的案子。”
“他過往犯下的所有惡行,背后受何人指使,都要徹查到底,一樁樁、一件件,查得水落石出。”
“無論案件牽涉何人,該緝拿的緝拿,該下獄的下獄,明白嗎?”
沈肅白心中大驚,猶豫道:“圍堵國舅爺的府邸,暗中跟蹤國舅爺,這……這恐怕不妥吧?”
楊士奇目光如寒星,冰冷刺骨,怒道:“本官命你去做,你照辦便是。”
“怎么,如今連我這個政務大臣的命令,你都可以不聽了?”
“卑職不敢!”見到楊士奇發怒,沈肅白忙不迭道:“卑職遵命!”
國舅爺縱然身份顯赫、地位尊崇,可歸根結底,并非手握實權、處理政務的“實職官員”。
得罪國舅爺與得罪楊士奇,后果有天壤之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