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如此一來,裴硯冰便能順理成章地錄取更多支持新學的舉子。”
“到時候,他便可以對外宣稱,支持新學的人都是有真才實學的,而反對新學者,大多都不學無術。”
“科舉考場中的文章,便會成為他口中的明證。”
“裴硯冰為了迎合圣意,鼓吹新學,竟在科舉中做出故意泄題這等大逆不道之事,其罪當誅!”
詹徽聽他這一番論述,臉上神色瞬息萬變,恰似天邊被勁風驅趕的流云,飄忽不定。
“可你終究拿不出任何實打實的證據。裴硯冰此前并不確定自己會出任副主考,況且,就算他參與出題,選不選這道題,那也是靠抓鬮來定的。裴硯冰他……”
“這些都無關緊要。”詹徽的話還未講完,便被王佐強勢打斷,語氣斬釘截鐵:“只要裴硯冰與方孝孺有過往來,而方孝孺開壇講學的內容,又恰巧成了科舉試題,這就足夠了。”
“這便是鐵證如山,他裴硯冰即便渾身長滿嘴巴,也休想辯白清楚。”
王佐臉上浮現出一抹志得意滿的笑容,藏著算計得逞的暢快。
詹徽像是突然被一道靈光擊中,追問道:“你究竟是如何未卜先知,提前知曉今年科舉會泄題的呢?”
這同樣也是在場眾多官員心中的疑惑,一時間,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王佐,眼中滿是好奇與探究,似要從他身上挖出一個驚天秘密。
“其實這也并非什么難事。”王佐再度端起茶杯,輕抿一口,動作悠然自得。
“開考之前,新學新政,已成為舉朝關注之事。”
“大家心里都清楚,今年科舉進士一科的考題,必然會與新學新政有所關聯。”
“新學所宣揚的,乃是圣人之道,天下大公。”
“諸位皆是飽讀圣人經典之人,自然明白,在四書五經里,能與天下大公這一理念對應得上的內容,寥寥無幾。”
“方孝孺一心想要傳揚新學,便抓住這些為數不多的要點,反復闡釋,掰開了揉碎了講,幾乎將所有相關的要點都講了個通透。”
“裴硯冰等人呢,又慣于揣摩圣意,一門心思只想著如何迎合圣上。”
“以圣人之道,天下大公為核心,能出的題目,掰著指頭都能數得過來。”
“所以啊,他們會出什么題目,實際上早就能推測出來了。”
“說白了,只要他們出題不跳出這個既定的框架,那就必然會與方孝孺的講學內容撞個正著,如此一來,科舉泄題的嫌疑,他們便是跳進長江,也洗涮不掉。”
“啪啪啪!”堂內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,眾官員皆被王佐這番精妙剖析的折服。
一名官員豎起大拇指,滿臉欽佩道:“王大人高見啊!這一番分析,當真是鞭辟入里,令人折服。”
“裴硯冰可是楊士奇的心腹,裴硯冰科舉泄題,那楊士奇也勢必會被牽連其中。”
“自從上次葛松被殺,陛下責令楊士奇整肅都察院,楊士奇借此機會,在都察院大肆打壓異己,如今整個都察院的御史都對他言聽計從,唯他馬首是瞻。”
“他讓御史彈劾誰,御史就彈劾誰。”
“這次,可得好好挫一挫楊士奇的銳氣,殺一殺他的威風了。”
另一名官員接過話茬,說道:“不止如此。雖說泄題的矛頭指向裴硯冰,可方孝孺難道能置身事外?他可是新學的開山祖師,此次講學內容與科舉試題重合,他分明也參與其中。”
“正是!”又一名官員情緒高漲,激動得聲音都拔高了幾分:“趁此天賜良機,將方孝孺這個新學的頭號人物治罪問斬,沒了領頭之人,新學還能翻出什么浪花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