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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宮內宮,靜謐得仿若一潭幽深的湖水。
老朱獨自坐在院子里的臺階之上,身姿略顯佝僂,他仰頭直直地望向廣袤無垠的天空,目光似是穿透了層層云靄,也不知在想著什么。
不遠處,一張躺椅與一把座椅靜靜放置著。
躺椅上的軟墊蓬松柔軟,座椅的靠背雕琢精美,可老朱卻對它們視若無睹,執意選擇了坐在這冰冷堅硬的臺階。
人一旦邁入老年,便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牽引,總忍不住回溯往昔,渴望再次觸碰年輕時的熾熱歲月。
想當年,老朱懷揣一只破碗,闖蕩四方,以天為被,以地為床,四海為家,走到哪兒,便在哪兒酣然入眠。
椅子?
在那時的他眼中,這物件著實多余。
天地廣闊,難道還需拘泥于何處可坐嗎?
當然是隨性而為,想在哪坐,便在哪坐。
正因如此,如今的老朱對椅子也沒了興致。
此刻的臺階,在他腳下,似乎又成了往昔闖蕩時的一方天地,曾經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。
然而,老朱這一坐,可把身旁侍奉的太監宮女們難住了。
怎敢讓太上皇在地上坐著,而他們卻高高在上地站著俯瞰呢?
無奈之下,太監宮女們只得紛紛效仿。
但要像老朱那般大大咧咧地隨意攤坐,他們可沒這個膽量。
尤其是對宮女來說,這般姿勢實在太不雅觀。
于是,大家都只能選擇跪坐。
臺階下方密密麻麻的跪著一群人,皆屏氣凝神,鴉雀無聲。
老朱看了許多的天空,突然打破寂靜,道:“算算日子,今日莫不是二月初九了?”
吉垣趕緊應道:“回太上皇,今日正是二月初九。”
老朱眉頭微蹙,又驀地發問:“你說,這段時日,那些人當真都不再反對新學新政了?”
吉垣臉上掛著笑容,道:“太上皇,這事兒奴婢實在不知。”
老朱聞言,斜眼狠狠瞪了他一下:“你不知?你還有何事不知?”
“自咱住進這內宮之后,錦衣衛與檢校呈上來的情報,哪一次不是你念給咱聽的?”
“你還在咱面前裝糊涂?休要耍這些心眼兒!”
面對老朱的斥責,吉垣只是滿臉堆笑,默不作聲,并未多做辯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