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墻四周,赫然開辟了二三十條寬闊通道,與城外新辟的區域連為一體。
這些通道皆不設城門,日夜人流川流不息,喧囂繁盛,宛若一條條奔騰不息的血脈,將金陵的舊城與新城緊密相連。
雖說檢查站依然保留,但平日里也并不是總會檢查,唯有追捕逃犯或核查稅務時才會派上用場。
“新政推行以來,朝廷有鑒于應天府人口稠密,事務繁雜,遂對其施行提級管理。”
吉垣聲音低沉而清晰,恭敬無比,又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謹慎。
“應天府自此脫離直隸行省管轄,升格為直轄府,與直隸行省平級。”
“其府尹之品階,與巡撫等同,另設應天巡按御史,佐以一應官員,配置齊全,皆與行省無異。”
這些政務,吉垣早已通過稟報過多次。
然而,老朱年歲漸長,常常自嘲“老了,記性不中用了”。
究竟是真的忘了,還是有意借此試探臣下的忠誠與細心,吉垣無從揣度,也不敢妄自揣測。
他唯一能做的,便是謹言慎行,將早已匯報過的事務,再次以最恭謹的姿態重新匯報。
畢竟,伴君如伴虎,謹慎些,總歸不會有錯。
馬車經過一處街道時,老朱的目光微微一凝。
街道兩側,商販的吆喝聲、行人的交談聲、車馬的轔轔聲交織成一片,喧囂中透著勃勃生機。
他沉默片刻,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。
這座他親手締造的皇都,如今正以他未曾預料的速度,煥發出嶄新的光彩。
而他,曾經叱咤風云的大明開國之君,卻不得不承認,自己竟已漸漸跟不上這日新月異的時代了。
見無上皇沉默不語,吉垣略微頓了頓,目光小心翼翼地掠過帝王那張深不可測的面容,旋即垂下眼簾,以更為恭謹的語調繼續稟報:
“除應天府外,松江府因境內新建申城,地處沿海,與海外商賈往來頻繁,進出口貿易興盛,商市繁華,故朝廷亦將其擢升為直轄府,與應天府同列。”
“此外,臺灣早已設行省,納入大明版圖;原女真三部歸順我大明后,改設三大行省;草原之地,亦新辟兩大行省。”
“如今我大明疆域遼闊,共有兩府十九省,氣象一新。”
吉垣稍稍抬眼,見其老朱微微頷首,似是對他所言滿意,便趁勢續道:
“應天府與松江府雖僅為一府之地,然其境內工廠林立,商貿鼎盛,歲入國庫的稅賦,竟可媲美數省之和,富庶無比。”
“至于草原兩大行省,以及原女真三部改設之三大行省,之前朝廷投入重金撫綏治理,頗費銀錢。”
“時至今日,皆已漸入佳境,收益可觀。”
他語調略微上揚:“草原二省盛產牛羊馬匹,源源不絕輸往中原腹地,其中尤以羊毛為最。”
“我大明國祚昌隆,百姓安居樂業,家境日漸殷實。”“許多人家為抵御冬寒,紛紛購置羊毛織就的衣物,需求旺盛。”
“然中原綿羊稀少,遠不足以應市,全賴草原二省大量供給,方解燃眉之急。”
“不僅如此,草原二省還探得不少鐵礦與煤礦,已著手開采,未來必將給大明帶來巨大的收益。”
“至于原女真三部之地,自改設三大行省并推行新政后,荒野辟為良田,農桑興旺。”
“昔日糧秣匱乏之地,如今倉廩充實,竟有余糧外輸,令人嘆為觀止。”
他娓娓道來,條理清晰,如數家珍。
這些情報,皆出自錦衣衛與檢校密探呈上的簡報,字字詳實,樁樁分明。
因老朱常命他將簡報內容誦讀給自己聽,吉垣對這些內容早已爛熟于心,此際匯報,亦是信手拈來。
只不過,當著老朱的面,述說這些國事,仍不免心弦緊繃。
畢竟,老朱喜怒難測,一言一行,皆需謹慎斟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