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據此,政務處行文云南、四川兩省,命其調用境內內衛武丁,迅疾出擊,鎮壓那些公然挑釁朝廷、藐視法度的土司。”
楊榮說到此處,眼中閃過一絲振奮:“與此同時,兵部擔負起對土司用兵的統籌之責,刑部亦全力配合。”
“刑部緝盜司抽調精銳人馬馳援云南、四川。”
“地方官府的捕快也加強巡查,嚴密布控,將那些膽敢抗拒王法的蠻夷一一擒獲。”
他深吸一口氣,聲音中多了幾分自豪:“此番舉措,已初見成效。”
“內衛武丁驍勇善戰,勢如破竹,接連剿滅叛亂,九名土司首領已被正法,震懾西南。”
“刑部緝盜司雷厲風行,擒獲三名負隅頑抗的土司頭目。”
“各地衙門的捕快亦不辱使命,平息多起叛亂,又俘獲兩名煽動禍亂的土司首領。”
“甚至連稅務司的稽查人員,在追查偷逃稅賦時,也順手擒獲了一批企圖潛逃的蠻夷逆賊。”
“西南叛亂的土司,已經有不少伏法。”
楊榮說到此處,語氣陡然一轉,帶著幾分冷峻與譏諷:“反觀軍務處,因其固守陳規,不愿增兵,僅有的三千人馬,也不愿分兵。”
“雖也取得幾場勝仗,卻受困于崇山峻嶺之間,進軍遲緩,平叛之勢幾近停滯。”
“若依軍務處這等疲沓方略,只怕到了猴年馬月,西南土司之亂仍將綿延不絕,徒耗國力,貽誤戰機!”
他垂首一揖,聲音鏗鏘有力:“陛下,西南之事,關乎大明江山穩固,軍務處既不能迅速調兵平叛,政務處卻不能坐視國內動蕩而不管,調集人馬,平定叛亂,實屬份內之責!”
楊榮言辭鑿鑿,慷慨激昂,朱允熥卻是終于聽明白了。
好家伙!
他心中直呼好家伙!
好一出意料之外的戲碼!
這西南戰事,竟然不是軍務處調遣大明精銳的軍隊又出征,而是政務處倚仗內衛武丁,聯合刑部緝盜司、地方衙門捕快,還有稅務司的稽查等準軍事力量在打仗?
行政體系,未借軍方一兵一卒,竟自行掀起一場對外征戰,且戰果斐然,進展如火如荼?
這番景象,委實有些超乎想象了。
然而,細細一思量,似乎又很合理。
西南土司的武裝力量,雖不可小覷,然其戰力與大明相比,終究相去甚遠。
歷史上,明清兩朝對西南用兵,每每耗費巨額銀兩,折損無數將士,方能略有斬獲。
可如今的大明,遠非原本歷史上的大明。
工業化浪潮席卷而至,火槍火炮制造突飛猛進,迅速普及。
新軍裝備精良,訓練嚴苛,糧餉充足,其戰力之強,對舊式軍隊絕對是降維打擊。
即便受兵部與地方巡撫巡按雙重節制的內衛武丁,也盡數配備了新式火槍。
雖不及新軍最新裝備的尖端火器,這些火槍卻遠勝舊式武裝,威力不小。
至于刑部緝盜司的精銳、稅務司的武裝稽查隊,也都配備火槍。
連一部分地方衙門的執法捕快,同樣正在陸續下發火槍。
政務處優先給西南地方官府衙門捕快配備槍支,本就是在他們的權力范圍內。
這些行政體系掌握的準軍事力量,雖無法與軍務處手中的新軍相提并論,然而,對付土司麾下那些蝦兵蟹將,已是綽綽有。
不過,政務處這般行事,卻也隱隱透出一絲耐人尋味的意味。
“荒謬!簡直荒謬至極!”
未等朱允熥開口,藍玉已按捺不住,滿面怒容,猛地踏前一步,指著楊榮厲聲喝道:“陛下,您聽聽這番謬論!”
“他楊榮分明是強詞奪理,顛倒黑白!”
藍玉雙目圓睜,須發幾欲倒豎,聲如洪鐘,震得殿內回響不絕:“三千新軍,能征戰暹羅,橫掃勃固諸國,戰無不勝,攻無不克!”
“區區西南土司之亂,何足掛齒?”
“我三千精銳,足以蕩平叛亂!又何須再加派兵馬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