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眼下,這里是金鑾殿,是朝堂之上,是帝國處理國策大事、制定應對之策的最高議事場合。
此時此刻,不認真剖析災情,不細究成因與對策,卻只顧著在皇帝面前歌功頌德,阿諛奉承,這便已然本末倒置,失了分寸。
不過,這些人雖有失態之嫌,朱允熥卻也并未深責。
人之本性,在驚懼與慶幸交織之際,就是容易流于情緒化。
借機奉承上位者,更是許多官員深植于骨子里的思想。
朱允熥未再多言,直接將話題揭過,道:
“朕方才問,可有徹底解決黃河水患之策?諸位愛卿盡管直言,毋需避諱。”
殿中沉默片刻。
仍然是王佐率先出列,拱手奏道:
“啟稟陛下,黃河泛濫,自古以來便是中原大患。”
“各朝治河之法,大抵無非兩策:疏導河道,修筑堤防。”
“此法雖非盡善盡美,仍有借鑒之處。”
“眼下當務之急,首在安置災民、賑濟受困之人。”
“其次,是整飭吏治,懲治貪官污吏,尤其是那些對治河失職瀆職、尸位素餐之人,以安撫百心,撫平人心。”
“如歸德府知府等人,對黃河潰堤,負有重大責任,自當斬首示眾,以謝百姓。”
“而后再調動工匠人手,集結物資,沿黃河重修堤壩,加高加固大堤,并疏浚主干河道。”
“如今大明國力空前強盛,人力、財力、技術皆遠勝往昔,修筑一道較以往牢固十倍黃河的長堤,并非難事。”
“臣不敢言可保千年無患,但只要大堤修好,河道疏通,加以規制整頓,再輔以嚴密管理,黃河決口之禍,絕不至頻頻再現。”
朱允熥靜靜聽完,道:
“歸德府知府可先行拘押,待徹查后再行定罪。”
“黃河決堤,他究竟有幾分過失,是否有貪贓枉法、失職瀆職,需查實后再行定奪。”
“朕既不愿冤枉一位清官,也絕不放縱一個奸佞。”
他的話音落下,殿中諸臣頓時面面相覷,神情之間多了幾分微妙。
或訝然,或遲疑,或若有所思。
畢竟,在這朝堂之上,“借災問責”,本就是官場的慣例。
事實上,在場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,盡管黃河在歸德府境內決口,但是否真的因為是歸德府知府治河不力,是否因他私吞了治河的銀兩,實則未必見得。
或許,這位知府還是個兢兢業業、兩袖清風的清官。
只不過,他運氣不好,命運就偏偏選中了他的轄區,讓那滔滔黃河撕裂堤防,吞噬良田,禍及黎民。
既然如此,無論他是否真有罪,先取他項上人頭,以平民憤!
殺一人,換來萬民心安,消解百姓的怨氣,也算他為國為民,舍身成仁。
畢竟,受災的百姓的怒火需要一個宣泄的出口,而他,恰好成了那祭壇上的祭品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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