統治者的思維和被統治者的思維是截然不同的,老師程敏政教了朱厚煒許多,讓朱厚煒形成了慣性思維,并未站在統治者的角度去考慮問題。
皇帝是大明最大的領導,他不僅需要臣僚提交上來發現的問題,還需要臣僚附帶給出處理意見。
解決意見好或者壞都沒關系,但前提你要提出來,不能單單只拋出問題給皇帝。
朱厚煒暗暗點頭,默默的跟著弘治老爹學習。
朱厚照也道:“原來是這樣啊,難怪爹要將平江伯的奏本打回去,要是世事都讓父皇你去解決,那能把父皇累死的。”
弘治皇帝會心一笑,他家的太子雖然貪玩嬉鬧,但本質上還是很聰慧的,一點就通,弘治皇帝對朱厚照的回答很滿意,這才揮手讓后方太監繼續念奏本。
“吉王見浚奏乞湘陰縣河泊課歲俱給本府,戶部批言祖宗舊制不可與命,駁吉王且今后各處俱不許陳乞。”
弘治皇帝揮手,后方太監停下。
吉王朱見浚是明憲宗朱見深的弟弟,封地長沙。也是弘治皇帝的親叔叔,此次上陳祈求弘治皇帝能將湘陰縣的河泊稅收交給王府。
大明朝的藩王宗室對國家財政的影響極大,不僅體現在俸祿上,國家每年給他們撥俸占據財政支出的一項高額,這且就罷了,他們還想方設法從各處攫利。
“如果有一天你弟去地方就藩,乞你將地方河泊稅盡歸他府,你會給嗎?”弘治皇帝問朱厚照。
朱厚照理所當然的道:“當然給!別說給一個地方河泊稅,一省之稅弟想要都給,我可只有這么一個弟弟!”
他說完后,對朱厚煒擠眉弄眼,朱厚煒也傻呵呵的樂呵著。
大哥對自己是真的沒得說,不過怕又要被父皇說咯。
果不其然,弘治皇帝呵斥道:“胡鬧!”
“吉王也是我的親叔叔,按理說一縣河泊稅沒有多少,但這對朕來說是一次試探,如果朕允了,那么后面所有地方藩王都會將朕這次處理意見作為陳制,大明朝后代的所有藩王都會將朕處理意見作為朱家的陳制,那時候天下如此多的藩王都要封地內的河泊稅權,大明朝的財政稅收還能收上來多少啊?”
“祖宗家法陳制,都是規范后世的方圓規矩,咱們想破除陳制難,但也不能開一項禍害大明的陳制,這樣會貽害后代。”
朱厚煒認真的聽著,今晚他所聽的東西都太深奧了,絕對的全部站在皇權層面上去高屋建瓴的了解這個國家的大小事,并且從中學習厲害關系和皇權之艱難。
就如弘治老爹說的那樣,這些奏本看起來都是一行字數不多的文字,但每一本奏本處理起來都不是那么簡單,都需要深入的去想奏本中的問題和影響。
皇帝更要典明自身,不能為所欲為,祖宗陳法制度破除難,開辟簡單,但開辟后無疑會給后代帶來巨大的影響。
不得不說,戶部的處理意見水平就高了很多,平江伯畢竟是伯爵,沒有禮部那么高的治國水平,戶部一句話不但替皇帝解決了煩惱,還杜絕了日后所有藩王用此類似事上奏滋擾皇帝。有理有據。
能做到戶部高官的位置,這些精英政治家們都是極有水平的。
束水閣內煙霧繚繞,兩個小家伙依舊賣力給弘治皇帝搓背,朱厚照也認真聽著弘治皇帝的教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