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秋瞳點頭道:“七月中旬,也就是建初寺集會前后,王敦派了一個心腹來建康,找王導談造反的事,被王導拒絕。我在王家有臥底,知道了這件事。”
“王敦遠在荊州,和王導情報互通能力有限,我恰好可以抓準這個點,制造一場混亂,于是才有了方山刺殺。”
唐禹沉聲道:“所以,你怎么知道我們會逃到建初寺?”
謝秋瞳道:“我要的只是事情發酵出去,所以無論王劭、王徽是當晚立刻回家,而是逃到哪里躲起來再回家,效果都一樣。”
“至于建初寺…我不知道啊,你派聶慶回來稟報,我才知道的啊。”
“而且我說的很直白,我直接勸你讓他們回家,完全沒有欺騙。”
唐禹愣住了,他媽的,意思是老子全在腦補?
不,不是的,是謝秋瞳安排的這件事,本身就具備腦補性,不只是我,所有人都在腦補,包括皇帝。
唐禹道:“那建初寺的迷藥,又是怎么回事?”
謝秋瞳道:“因為建初寺的人,也不簡單,他們也猜測是陛下在策劃,所以想讓王劭、王徽出去,使了點手段。”
唐禹沉聲道:“因此,各方的猜測和反應,讓王家遭到了打擊,讓我和王劭建立了友誼,讓謝家得到了重視,讓刁協、戴淵、劉隗損失了一個兒子的同時,也得到了晉升。”
謝秋瞳點頭道:“主要目的其實是,提升其他家族的權柄,對王家進行制衡,同時收拾司馬紹,你知道的,我煩他很久了。”
唐禹如夢初醒,突然瞪眼道:“王敦沒策劃,那刺君的殺手…”
謝秋瞳道:“我請的人啊。”
“草!”
唐禹忍不住道:“所以今晚的刺君,完全在針對司馬紹?你怎么做到的?”
謝秋瞳道:“司馬紹在我梨花別院有眼線,我讓聶慶陪我演了一出戲,恰好被眼線聽到,傳到了司馬紹的耳朵里。”
“司馬紹是聰明人,會根據我的計劃進行反制,所以我就自然埋好了局等他。”
“所以,他今晚徹底敗了。”
唐禹看向她,點頭道:“好,很好,你真是個天才。”
“但你他媽殺了七個無辜者!還算計死了一個刺客!還有現在正在天牢里的趙田!”
謝秋瞳愣住了。
她看向唐禹,平靜道:“無辜者?因為你是唐禹,是謝家贅婿,所以他們是無辜者。”
“但如果你是他們平時奸污、虐殺的平民女子的兄長和父親呢?你會認為他們無辜嗎?”
“你以為這些貴族公子平時都是良民?他們手上沾滿了鮮血,只是那些鮮血和你無關罷了。”
說到這里,謝秋瞳又冷笑了起來:“另外,你是不是對我有什么不切實際的期望?”
“你難道覺得我是好人?我會做善事?”
“不,我是惡人,我為達目的不擇手段,我從不否認我的惡毒。”
“但你也別覺得你是好人,你花的每一個銅板,都沾滿了賭徒和他家人的鮮血。”
謝秋瞳拉開馬車的簾子,指著外邊,凝聲道:“你看看啊,這是什么時代?嗯?你在這個世界上找好人?你瘋了?”
“哪個是好人?這滿城的繁華與尊貴,都建立在血泊之上!都建立在天下人的哀嚎與饑餓之上!”
“誰干凈?告訴我!誰是干凈的!”
“王徽嗎?她干凈?讓她保持天真的代價,同樣是王家對百姓無止盡的掠奪與壓榨!”
她放下了簾子,最終搖了搖頭。
她看向唐禹,捧起了他的臉,輕輕道:“聽著,這個時代沒有好人,都是惡人。”
“如果你要以善惡來區分一個人,那你應該去死,重新投胎到一個好的時代。”
“最后,在你上任之前,我送你一句話。”
“如果你想做好人,就要承受比惡人更惡的罪!”
“惡人,就是常人。”
“好人,就是罪人。”
“這就是這個時代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