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一月初六,苻雄率領兩萬大軍,直攻洛陽。
劉曜四萬大軍鎮守洛陽及周邊三縣,輕易便抵擋住了苻雄的猛攻。
堅壁清野,苻雄沒了補給,打得愈發急躁,在兩天之內組織了五次進攻,皆被打退,最終選擇撤軍。
因此,洛陽城內舉辦了聲勢浩大的慶功宴。
宴席之中,劉曜站在高臺上,可謂意氣風發:“他們以為他們一定能贏,殊不知朕四萬大軍組成的防御陣型,宛如銅墻鐵壁,堅不可摧。”
“我們非但守住了洛陽,還將反攻出去,收復我們的國土,殺光那群不知死活的雜碎。”
說話的同時,下方人頭攢動,一個個士兵提著刀沖了進來。
沒有別的話語,沒有沖鋒的口號,只是見人就砍,不分男女,不管身份。
這一幕頓時引起了驚慌,有人高呼,有人怒吼。
劉曜則是變色道:“誰讓你們進來的!住手!給朕住手!攔住他們!”
萬眾矚目的帝王,發出了咆哮,但沒有任何人理會他。
一個個士兵,只顧著砍人,砍得整個廣場哀嚎遍地、血流成河。
有人朝外逃,逃出府門,卻發現外邊已經擠滿了士兵,這里已經被徹底包圍。
劉曜呆呆看著這一幕,認出了這是呼延晏的大營,于是連忙朝呼延晏看去,驚吼道:“司空!你我…多年并肩作戰,何故如此啊!”
呼延晏輕聲道:“陛下,降了吧。”
劉曜大吼道:“為何叛變!為何!”
呼延晏道:“我求一條生路。”
劉曜快步走到他的跟前,一把掐住他的脖子,咬牙切齒道:“生路?他們能打得進來?就憑苻雄兩萬人,打得進來?”
“他們補給都要吃空了,他們只能撤軍了,我們已經贏了。”
呼延晏道:“還有西涼、成國、晉國、鐵弗。”
劉曜死死掐住他,聲音都變得哽咽:“他們不會出力的,他們只是趁亂撈利益,不會拿自己的兵來幫苻雄打我們的,你糊涂了啊。”
“看似是天下分食我漢國,事實上我們的對手只有趙國啊。”
“只要再堅持半個月,苻雄必然全員撤軍,其他國家也賺得盆滿缽滿,也會撤軍的。”
“你當官這么久,難道連這點都看不出來嗎。”
呼延晏的表情很平靜,他緩緩撥開了劉曜的手,平靜道:“我是為百姓求一條生路。”
劉曜一下子就呆住了。
呼延晏道:“再不結束這一場戰爭,苻雄就會把百姓吃干抹凈,甚至可能殺人吃肉。”
“其他國家也會更瘋狂搜刮百姓,抓男人為奴,抓女人為妓,這片土地就徹底爛掉了。”
“陛下,你是否該為自己的子民,謀一條活路呢?”
劉曜攥緊了拳頭,咬牙切齒道:“這、也算理由?你呼延晏什么時候成了心系百姓的好官了!你自己家中就養了三十多個女奴!”
呼延晏點頭道:“我的確不算心系百姓的好官,貴族的一切糜爛,我都有。”
“我渴望權力與富貴,我享受高人一等的奢靡生活,但我不想做一個毀滅者。”
“就如同牧羊人,有時會殺羊吃肉,有時會打羊取樂,但卻不會任憑瘟疫在羊群蔓延,不會允許每一只羊都活不下去。”
“否則,我又靠誰來獲取優越?”
劉曜喃喃道:“你認為,朕已經到了這一步了?”
呼延晏道:“每一個平民,都比我低賤,成百上千的平民加起來,也比我低賤。”
“但…如果是所有的平民,我就必須要考慮他們的死活了。”
“漢國內部之腐化,政權結構之扭曲,統治之潰爛,已經成了這片土地的瘟疫了,該祛除了。”
劉曜指著天空,怒吼道:“如果沒有朕!這片土地早就爛掉了!是朕給了這里秩序,是…”
呼延晏打斷道:“沒有你,其他人也會建立秩序,陛下,醒醒吧,皇帝當久了,難道真的把你腦子當糊涂了?”
“我麾下八千人已經歸降苻雄,城門都打開了,現在苻雄的兵去而復返,已經殺進城里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