紀如珍也走出了藥鋪,看著春枝提著菜刀朝自己走過來,小臉也白了幾分,“你、你要做什么?”
春枝拎著菜刀站在紀如珍面前,其實她的手也在抖。
紀如珍帶了好些仆從婢女,她只有孤身一人,光天化日持刀對人,說不定要被抓進大牢蹲牢獄。
可是她眼下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。
春枝盡可能地讓自己冷靜下來,冷聲道:“你不是問我,無媒無聘,憑什么自稱陸景云的童養媳嗎?”
紀如珍此時面白如紙,根本就不敢吱聲。
她是相府千金,養尊處優慣了,即便同別的官家千金有矛盾,也都是用后宅手段來報復彼此,比如給人茶里下藥,偷偷在讓人在背后將對方推下水……
何曾見過,拎著菜刀跟人說話的對手。
加上街上人太多,仆從們都不敢擅自動手。
春枝道:“我們是沒成過親,那是因為陸景云說過,等他高中,要用八抬大轎娶我為妻,但陸景云失信了。”
她決絕地將在心尖占據了大半位置的陸景云一點點剜下來,心痛的感覺難以言喻,但她沒有一刻遲疑。
春枝對紀如珍說:“陸景云負我,是他的錯。我只怪他,不曾怪你。但,這不是你跑到我面前耀武揚威的理由。”
她站在人群中央,來來去去的行人為此停下了腳步。
雨后初晴,淡金色的陽光落在了春枝身上。
春枝道:“相府嫡女,狀元之妻又怎樣?搶來的就是搶來了,做什么非要顛倒黑白,將臟水都潑在別人身上?”
紀如珍張了張嘴,“我與景云是皇上賜婚,你憑什么說我是搶來的?你無父無母,無親無故,說不定本來就是天煞孤星!”
她這話一出,街上這些跟春枝交好的小攤販都炸了:
“你在放什么狗屁!”
“春枝從前是陸景云的童養媳這事,整個臨水鎮的人都可以作證!”
“什么丞相之女,我看就是個嫁不出去的,才非要搶人家夫君!”
這些最底層的反復走卒走上前來,護在了春枝面前。
隔壁賣豬肉的趙大哥拎著殺豬刀就過來了,“春枝別怕,有我們在,誰都欺負不了你!”
賣菜刀的張大伯跑過來,把春枝手里的菜刀接過了過去,哄小孩似的哄道:“春枝乖,咱不玩刀。”
春枝的眼睛一下就紅了。
這么多人護在她身前,沒了陸景云,她還有很多對她的人。
“啊!”紀如珍看到那把還在滴血的殺豬刀驚叫著躲到婢女們身后,什么高門貴女的氣度都顧不上了,一邊躲避一邊尖聲道:“你們都是死人嗎?攔住她、攔著他們啊!”
紀如珍并不覺得自己搶了春枝的夫君。
春枝孤苦伶仃那是她的命。
但是她紀如珍不一樣,生來就是丞相之女,要風得風要雨得雨,要狀元郎做夫婿,也是皇上賜婚。
這世上最好的一切本該全都屬于她。
誰跟她搶,誰就該死。
趙大哥將殺豬刀舉高了一些。
一眾仆從婢女們護著紀如珍落荒而逃。
小攤販圍著春枝七嘴八舌地安慰著,賣菜的給春枝塞了一籃子菜,賣布的給春枝塞了兩匹布,連趙大哥給春枝剁一大塊肉……
賣菜刀的張大伯想了想,把春枝用過的那把菜刀包了起來遞給她,“春枝,這把菜刀你還是拿著,拿著防身用。”
春枝被他們感動得眼淚止都止不住,抱著一大堆東西回了家。
霍崢正在院子里轉輪椅,聽到開門聲,抬眸看過去,就看見春枝抱著一大堆東西進門來,眼睛紅紅,像是剛哭過。
他沒有立刻開口,等到春枝從跟前經過的時候,才開口問:“怎么哭了?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