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語調平靜,可聽在常翰飛耳中,卻仿佛有股森冷寒意滲入骨髓。
是啊,他們拼盡全力打不贏的仗,那個少年將軍憑什么贏得如此輕易?
他們這些老臣十幾年做不到的事情,憑什么皇帝的人就能做到?
難道......真的是天命已變?!
大殿內,沉寂得仿佛空氣都被凍結。
常翰飛喉結滾了滾,最終只低聲道:“上皇......臣有罪。”
“罪?”太上皇嗤笑一聲,目光幽深:“你有什么罪?敗的是孤,退的也是孤。”
常翰飛再次低頭,一副受氣包的摸樣!
太上皇看著無趣,緩緩坐回龍榻,手指輕輕敲擊案幾,發出沉悶的聲響。
“罷了......”
他淡淡道,仿佛方才那些鋒芒畢露的詰問,只是一場幻象。
常翰飛心頭一松,可隨即又是一凜——因為他知道,太上皇絕不會無緣無故提起這些。
如今最主要的問題是不是這個了!
太上皇端起茶抿了一口,渾濁的眼底精光一閃,賈玌如今掌著五軍都督府左都督的印,你這個右都督——茶盞重重落在案上,可還壓得住?
常翰飛又被問得一愣,一時竟不知如何作答。
臣
他張了張嘴,舌根發苦。
五軍都督府的印信如今形同虛設,那個手握重兵的賈玌——誰壓得住?
再加上那皇帝此刻的勢力,以及對那賈玌......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賈天戈是他生的呢!
反觀自己,雖說身為右都督,但此刻可謂是孤立無援了
文官一脈張榮倒臺,后又有開國一脈的功勛,居然不請自來,一同前去給賈玌祝賀!
吞吞吐吐!一聲暴喝在殿內炸響,太上皇十分不悅,怎么,回答孤的問題很難嗎!?
常翰飛渾身一顫,額頭重重磕在金磚上。青金石打磨的方磚沁著寒意,卻壓不住他脊背上滲出的冷汗。
臣...臣
殿內忽有瓷裂清響。
兩個月零十七天!太上皇突然抓起案上茶盞砸在地上,你遞了十三道折子求見,結果見了孤就像個鋸嘴葫蘆!”
常翰飛顧不得飛濺到臉上的茶水,忙不迭躬身,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:“上皇息怒!實在是如今局勢復雜難測,賈玌勢大,又深得陛下庇佑,臣......臣實感力不從心。”
常翰飛話音未落,太上皇忽然發出一聲低沉的嗤笑。
那笑聲極輕,卻像一把冰冷的刀,驟然扎進常翰飛的胸口。
哼——
你也壓不住他,就像孤——壓不住皇帝一樣。
這聲音平平淡淡,可落在常翰飛耳中卻如雷霆炸裂!
他猛然抬頭,瞳孔震顫地看著太上皇——這句話是什么意思?難道......上皇也
太上皇緩緩抬起眼,渾濁的目光對上他的視線,仿佛已經洞察一切。
常翰飛忽然覺得脊背發寒。
上、上皇
罷了。太上皇緩緩閉上眼,神情出奇的平靜。過往云煙而已。
這一句話說得極輕,卻像驚雷般在常翰飛心頭炸響!
過往云煙?那可是太上皇半生的心血!當年在遼東丟掉的尊嚴、被迫退位的恥辱,如今竟只能淪為一句輕描淡寫的云煙?
本以為今日得以召見,事情會稍有轉機,但
常翰飛渾身一震,一股寒意從腳底竄上頭皮,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衣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