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間回到昨夜,義忠親王府——
燭火搖曳,廳堂幽暗,映照得眾人臉色陰晴難測。
常翰飛立于案前,神色冷峻,沉聲道:“王爺,明日起事,最關鍵之處,就在——西華門。”
義忠親王瞇起眼,指尖輕叩紫檀木案幾,聲音緩慢而森然:“西華門守將趙鐸,可安排妥當了?他……是否靠得住?”
季鴻鏗然抱拳,身上鐵甲窸窣作響,嗓音低沉:“王爺放心,末將已與趙鐸密會三次!此人當年在遼東險些喪命,是常大人親手把他從尸堆里拖出來的——他絕無二心!”
許智輕撫短須,陰惻惻一笑:“下官已備好了四十套內官監服飾,季將軍的人可趁拂曉前,假扮成輪值的太監,隨趙鐸的人混入西華門。”
義忠親王眉頭稍松,卻見常翰飛再次開口,聲音如同刀鋒般冰冷:“但光是混入西華門,還不夠。”
他緩緩從懷中取出一枚銅鑰匙,輕輕放在案幾上,燭光映照下,銅鑰幽幽泛光——“這是馮保給的隆宗門偏門鑰匙。”
“隆宗門?!”季鴻瞳孔一縮,按刀的手猛然攥緊!
隆宗門——那可是乾清宮外的禁門!
若能無聲無息進入此地,再往前百步,便是奉天殿!
許智亦眸光驟亮,壓低嗓音:“妙極!有此鑰匙,便可繞開禁軍巡邏,直抵奉天門!一旦殿上亂起,王爺的人馬便可迅雷不及掩耳地控制太子!”
義忠親王猛地站起身,眼中閃過一抹狂喜,沉聲道:“馮保……竟愿助本王?!”
——馮保,御馬監提督,雖非權傾朝野的司禮監掌印,卻因太上皇信任,掌內廷禁軍輪換!
常翰飛微微躬身,眸底掠過一抹深意:“馮保此人,最擅審時度勢——太上皇昏聵,太子年幼無謀,而王爺您,才是天命所歸!”
他緩緩起身,環視眾人,冷聲道:“此人在我等愁眉之際都暗中投效,豈不是天意?”
季鴻陡然單膝跪地,嗓音森然如鐵:“末將誓死追隨!明日當為先鋒,必為王爺血洗奉天殿!”
許智亦伏地叩首,狂呼道:“天予不取,反受其咎!王爺乃真龍之尊,豈能郁郁久居人下?!”
常翰飛深深一揖,低聲道:“明日之后,臣等,當于奉天殿上......呼陛下萬歲!”
義忠親王渾身微顫,眼中兇光如烈火般燃燒,猛地抓起案上銅鑰,指節攥得發白,一字一句道:
“有此物在手,明日百官入朝之時,本王的人便可自西華門突進,直抵奉天殿!”
——西華門,禁軍交班之地,守將趙鐸已倒戈!
——御馬監提督馮保暗中調開巡邏,放叛軍精銳穿隆宗門,直撲奉天殿!
——更何況,他們足有兵馬眾多,只要守住西華門,便可再讓援軍進入,緩住局勢!
——殿上再突然傳出“皇帝江南遇刺”的急報,太子年幼,如何能穩得住朝局?!
燭火驟然暴漲,映照得眾人身影扭曲如惡鬼。
許智伏地的身軀輕微發顫,卻仍嘶聲高喊:
“明日此時,臣等定于奉天殿上,三呼萬歲!!!”
“萬歲——!”
季鴻按刀低吼,眼中猩紅閃動,宛如一頭擇人而噬的猛獸。
寅時三刻,天尚未明,西華門外已悄然聚集了數百黑影。
季鴻身著內官監服飾,腰懸偽造的腰牌,身后八百精銳亦扮作輪值禁軍,靜候趙鐸的信號。
“吱呀——”
西華門悄然開啟,趙鐸面色冷峻,低聲道:“快進!神樞營剛交班,內官監的人已被馮保調開,半個時辰內,無人會察覺異常!”
季鴻一揮手,八百死士魚貫而入,迅速進入武英殿。
分散藏匿于武英殿后側的廡房、內承運庫等偏僻之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