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說這些沒用的。慶帝不耐煩地擺手,聲音里透著罕見的急切與......顫抖,你現在就去,把李毅、王寬、林如海、李青松都給朕叫來!
好慶帝重重拍了下桌案:
告訴他們,要是磨蹭耽擱...眼神一厲,朕就換人來干這差事!
夏守忠連忙叩首退下。
殿門將關時,隱約聽見太子在問:父皇,要不要
你留下。慶帝的聲音忽然沉了下來,這份東西...他頓了頓,你好好看看。
從驛馬進城到現在,還不到半個時辰。
養心殿東暖閣內,四盞宮燈長明不熄——即便是青天白日,這些描金蟠龍燈架上的蠟燭也永遠燃著,確保御前永遠亮如白晝。
可也正是這四盞長明不熄宮燈,將在場眾人的人影投在描金蟠龍的墻壁上。
李毅最后一個跨過門檻,夏守忠立即將雕花木門嚴絲合縫地關上,自己守在門外三丈處。
“都看看。”慶帝將奏折扔在紫檀案上,絹帛展開露出遒勁字跡。
四位大臣圍上來,借著燭光辨認內容。
李青松接過,匆匆一掃,瞳孔驟然緊縮,又遞給下一位。
待到四人全部看完,殿內已是一片死寂,只剩下砰砰作響的心跳聲。
“如何?”慶帝冷冷開口。
李青松咽了口唾沫:“遼國公的意思......是要三月初就出海?可這......比之前議定的十月整整提前了七個月啊!”
此前朝議時,李青松是知道賈玌曾提出過兩個出兵時間——三月或十月。
但當時眾人都覺得三月太過倉促,糧草、軍械、水師操練都來不及準備,幾乎所有人都默認選擇了十月這個穩妥的方案。
就連慶帝也只是將三月方案當作備選,從未真正考慮過。可如今賈玌竟在奏折中重提三月出兵,這怎能不讓人震驚?
王寬倒吸一口涼氣,山羊胡微微發抖——負責管理后勤的他,無話可說!
林如海瞇起眼睛:
“三月興兵,這個計劃于臣等看來,本來是要放棄的,如今遼國公再次提起......確實是有諸多事宜無法顧全!”
養心殿東暖閣內,空氣仿佛凝固。
慶帝與太子對視一眼,彼此都從對方眼中讀出了那個不便明說的緣由——太上皇日漸衰微的身子,還有那個看似玩笑實則沉重的賭約。
誰都以為那不過是哄騙......一個垂暮老人的善意謊言,可沒想到
賈玌竟當真要以十萬大軍為注,為一個垂暮老人兌現承諾。
這份認真讓二人心頭復雜——既覺荒唐,又莫名觸動。
“唉......!”
就在這時,一聲長嘆打破了眾人的沉默。
李毅將手中奏折輕輕放回案上,而后望向眾人:
“諸位所慮,遼國公在奏章中都已寫明。”他粗糙的手指劃過絹帛上的一行字跡,“登州現有存糧足夠十萬大軍三月之用,火藥箭矢等軍械更是堆積如山。”
王寬聞言,當即上前一步:
“李大人,即便初始糧草充足,可東征一旦開啟,水陸轉運皆是損耗!一旦戰事拖延,難道要讓將士們餓著肚子廝殺不成?況且——”
他轉向慶帝,拱手急切道:“陛下,江南剛剛平定,漕糧轉運、征調民夫本就吃緊。若貿然抽調,各地儲倉恐難支撐啊!”
“王大人不妨再細看這一句。”李毅眼中寒光一閃,翻到奏折末頁:“若糧秣不繼,當因地制宜,就地取資!”
——就地取資......!
殿內再一次驟然死寂。
所有人都明白了這句話的份量。
十萬大軍孤懸海外,若糧草不繼,除了劫掠倭國百姓,還能如何“取資”?
可這話,誰都不敢說破......也不愿說破!
李青松的嘴唇顫抖著,最終化作一聲長嘆。
王寬別過臉去,望向窗外漸亮的天色。
唯有林如海,臉上的神色不明......似乎是想到些什么!
慶帝見眾人面色凝重,忽然輕笑一聲,嗓音低沉:
“諸位愛卿,何必只盯著眼前弊端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