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秀蘭,你還記得咱結婚時我騎“鳳凰”接親不?”劉建國指著天際線泛起的魚肚白,“等咱們造出汽車,兒子結婚就用自家產的小轎車接新娘!”
三個月后,劉建國帶著技術科長張建軍和剛畢業的大學生翻譯小王,踏上了飛往布拉格的航班。
飛機掠過烏拉爾山脈時,小王指著舷窗外說:“廠長,聽說捷克人喝啤酒像喝水似的。”
劉建國摩挲著飛機上的那瓶“太行1968”,說道:“正好,咱夏國人的酒量也不差。”
談判比想象的艱難。
斯柯達工廠的會議室里,捷克方代表維塔斯推過來一沓文件:“劉先生,恕我直言,你們連汽車生產許可證都沒有。”
劉建國讓小王慢慢翻譯,自己從蛇皮袋里掏出個摩托車化油器:“這是我們自主研發的節油裝置,比倭國同類產品省油15%。”他又取出幾張照片,“這是我們用摩托車生產線改造的汽車覆蓋件模具。”
維塔斯扶了扶眼鏡,照片上確實是汽車鈑金件,雖然粗糙,但輪廓分明。
會議室角落傳來聲輕笑,一個紅鼻頭老頭正擺弄他們帶來的“長城cc150”模型。
“這位是約瑟夫先生,我們的總工程師。”維塔斯介紹道,“他父親曾參與設計第一輛斯柯達轎車。”
劉建國眼睛一亮,起身走到約瑟夫面前,突然用俄語說了句“同志”。
老頭猛地抬頭,藍眼睛里閃過一絲光彩——那是冷戰時期社主陣營工程師之間才懂的眼神。
轉機出現在參觀生產線時。
劉建國發現幾臺落滿灰塵的數控機床,銘牌顯示是1989年新購的。“這些是生產新型發動機用的,”約瑟夫低聲說,“可惜還沒投產,廠子就……”
回酒店的路上,劉建國突然叫停車。
他蹲在查理大橋下的石階上,用粉筆畫著草圖,張建軍舉著手電筒。
“看見沒?”劉建國指著草圖,“把他們的發動機裝在我們設計的底盤上,再加高五公分……”他抬頭看見伏爾塔瓦河上的星光,“得想辦法把約瑟夫弄到夏國去!”
簽約前夜,劉建國在酒吧找到喝悶酒的約瑟夫。
他掏出帶來的“太行”,兩個語言不通的老男人就著圖紙和計算器聊到凌晨。
當約瑟夫用捷克語寫下“退休返聘”四個字時,劉建國知道,最珍貴的技術轉讓成了。
設備運抵劉家莊那天,烏泱泱的工人少圍著集裝箱嘖嘖稱奇。
1993年春節前夜,劉建國和約瑟夫在車間里對著一臺故障發動機發愁。
老頭突然哼起《喀秋莎》,從工具箱底層摸出把特制扳手。“”在布拉格,我們管這叫'爺爺的工具'。”他用蹩腳中文說,“每個老師傅都有秘密武器。”
當發動機終于轟響著運轉起來時,聞聲趕來的工人們看見兩人正在機油坑里跳起了交誼舞。
樣車評審會上,開發區領導圍著銀灰色的轎車轉圈。
這輛被命名為“京馳100“型的轎車,前臉保留著斯柯達的基因,但車身明顯加高,后備箱特別加大——這是根據王桂花的建議改的:“咱中國人走親戚,誰不拉點瓜果梨桃?”
區領導坐進駕駛室,摸著仿紅木的擋把:“老劉,這真是咱們自己造的?”劉建國笑著遞過鑰匙:“您體驗一下,咱們造的車怎么樣?”
1994年國慶節,第一批量產車下線。
新車披紅掛彩駛過劉家莊中心二小的校門口時,孩子們數著車尾“京城汽車集團“的鍍鉻字母,一個拼音一個拼念:“j-i-n-g-c-h-e!”
深秋的干部會上,劉建國指著開發區規劃圖:“明年這兒建零部件產業園,后年上馬發動機廠。”
廠門口,新下線的轎車正一輛輛開往全國各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