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沒往下繼續說。
雖然以醫院的能量,事后大概率能把風波壓下去——畢竟觸及了某些根本利益。
但作為醫者,這道坎真能心安理得地邁過去嗎?
花教授凝眸看著前方,第一次對自己的職業選擇產生了動搖。
這破活,應該到說再見的時候了。
“類似的情況偶爾會發生,別放在心上。”羅浩一邊走一邊繼續安慰。
羅浩絲毫沒有居功自傲的意思,既沒有趾高氣揚地顯擺,更不曾擺出“救命恩人“的架勢。相反,他的態度比平日更加謙和。
“唉,謝了,小羅。“李秋波重重拍了拍羅浩的肩膀,力道里藏著說不盡的感慨。
走廊的燈光將兩人的身影投在墻上,一高一矮,卻同樣挺拔。
icu錢主任想要跟著,被李秋波沒好氣的訓回去,讓他看著患者。
來到重癥監護室的醫生辦,幾人坐下。
“世界就是個草臺班子,小羅你從前總說。”李秋波感慨,“咱礦總,也真就是這么回事。”
“哪里的話,秋波院長,您這就屬于引喻失義了。”羅浩寬慰道,“咱東蓮礦總每年救治幾萬患者,保一方平安,可是不容易。當然,一些罕見病的診療的確有問題,我也不隱瞞,但那畢竟是罕見病。”
聽羅浩這么講,李秋波的心里略微好受了一點。
“要說世界就是個草臺班子的話,咱礦總肯定算不上,講真啊,礦總的醫療水平已經超額完成了組織上安排的任務。沒什么財政撥款,每年能救治幾萬患者,不容易的。”
“真說草臺班子的話,我最近聽說一件事。”
羅浩開始笑瞇瞇的八卦,他肉眼可見的開心。
“怎么了?”
“瑞士,安樂死合法,秋波院長您知道吧。”
“知道,前一段時間魔都還有一女的因為紅斑狼瘡還是什么病,去瑞士安樂死,死一次好像挺貴的。”
“對,就是這事兒。他那面的創始人發明了一個膠囊倉,死亡時間壓在1分鐘之內,據說是無痛苦之類的。但是吧,現在發現死者有很多都是被勒死的。”
“???”
“???”
“我也聽說了,是八卦吧。”花教授也參與進來。
“不是八卦,我聽有在瑞士的師兄說這家公司先找要安樂死的客戶,然后販賣殺人名額。”
“……”
“想要安樂死的人被想要殺人的人殺死,大概就是這么個閉環。所以吧,這世界就是個草臺班子,亂糟糟的。咱這面,已經很規矩了。”
羅浩說道。
想到羅浩提及的瑞士安樂死“閉環服務“,李秋波不由得打了個寒顫。
那幫人當真是百無禁忌!
即便法律網開一面,這般行徑也實在有違醫者本心。
老院長搖搖頭,白大褂下的脊背竄過一陣涼意——這世道,怎么盡是些讓人脊背發涼的“創新“?
這都是啥啊。
“有個定居加拿大的女博士,癌癥晚期,用藥后迷迷糊糊的時候被騙簽署了安樂死協議。等她清醒后不想死,想要撤銷,可是不行,公司那面不同意。
要么被告破產,要么安樂死,后來過幾天人就安樂了。”
羅浩搖搖頭,一臉的無奈。
“這么離譜么?”花教授也不理解。
“幾十萬刀的買賣,想不做就不做?開玩笑。”羅浩道,“好多老人定居加拿大那面,也不懂英文,有人上門推銷安樂死,他們都沒搞懂就簽了協議。總之吧,這事兒不能多想,想多了就覺得渾身不舒服,太邪惡了。”
“那安樂死公司的總裁呢?死刑么?”花教授問。
“怎么可能,我看了相關法院的判決書,那人說是用酒把人灌醉然后勒死的,沒有痛苦,無罪釋放了。”
“!!!”
“!!!”
“不說這個,國內想要安樂死更難,有黑中介加價,雁過拔毛,比當地人要多花30%的費用。這破事,您說,花錢找人勒死自己,到哪說理去。”
“雖然這么說有點危言聳聽,大部分都還是正規的,但架不住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