由於案發地點在黃牛鄉下轄的農村,因此沒有目擊者。
案發時間段,男生的父親就在幾百米開外的田里干活。
母親則是帶著小女兒回了娘家。
由於當年條件太落后,報警都是由一個村民騎著自行車去報的,等鄉派出所的民警趕到現場時,周圍已經圍滿了村民,男生的父親正抱著尸體嚎啕痛哭。
周奕聽到這里就知道情況很糟糕,因為這就意味著,現場完全被破壞了。
在技術條件落后的年代,腳印和指紋是為案件偵破提供關鍵方向的現場證據。
在沒有目擊者,也沒有有效現場證據,以及老警察說也沒有發現兇器的情況下,這案子以當年的技術條件,被偵破的可能性確實極小。
所以當地縣局只能對男生和其家庭的社會關係展開調查。
老警察說這事當年鬧得沸沸揚揚,十里八鄉都傳遍了。
同學、老師、村民,基本上查了個遍,尤其是同村人的嫌疑最大,連七八年前跟男孩父母發生過幾句口角的人,都被當成了重點懷疑對象來反覆盤問。
但結果卻是一無所獲,案子查來查去,一點頭緒都沒有。
因為死活找不到犯罪動機。
年代局限、信息閉塞、落后農村,種種條件疊加之后,這案子是必然會被束之高閣。
周奕印象中,早年間很多積案就是這么來的。
在目擊者、現場遺留證據和兇器這些外部條件不足的情況下,那就只能從社會關係和犯罪動機這種內部條件上入手了。
但如果內部條件查著查著也斷了,那就沒辦法了。
當然這跟辦案人員的能力也有關。
但這點周奕無法評判。
“沒了”趙亮問道。
老警察點點頭:“嗯吶。”
“這案子聽著感覺也不咋復雜啊。”
老警察無奈地笑著說:“你覺得不復雜啊那行唄,你說說這案子咋回事”
“誰能跟一個高中生有什么深仇大恨啊,那肯定是恨他爹媽唄。農村嘛,多半跟土地有關,比方說分地的時候,他們家分了別人看上的地,所以有人一直懷恨在心。”
“切,怎么可能有這么簡單啊。”
“有些人就是這么小心眼啊,我覺得就有可能。”
兩人你一言我一語,最后老警察一指后座的周奕:“你讓周奕說說,你說的這個可能嘛。”
周奕本來正低著頭,思考一個問題。
見他們點自己,就抬頭說道:“我覺得趙哥說的,倒也不失為一個偵查方向。”
趙亮得意道:“吶,你看,周奕都同意我的觀點吧,人家大城市來的,厲害著呢。”
周奕隨即話鋒一轉道:“但我個人覺得這里面還是有些邏輯上的不足之處。”
老警察饒有興致地扭頭道:“快,你趕緊說說看。”
趙亮也透過后視鏡看了他一眼,想聽聽他的高見。
周奕說:“我覺得主要有三點。”
“第一,我記得在八五年之前,當時農村的體制結構還是人民公社制,土地歸集體所有,由生產隊統一組織生產和經營,大家掙工分,就是所謂的大鍋飯年代。”
“八五年的時候,完成了人民公社轉變為鄉鎮政府。土地也實行分田到戶,以承包的形式按人頭給到農民,但即便是這樣,土地的分配也是統一執行的。我記得為了公平性,土地都是分等級的,基本上每家都有好地和孬地,有近地也有遠地。”
“所以不太可能因為一塊地的分配不公而產生極大的仇恨。”
這番話,讓前面的兩人頗為驚訝,因為這里就數周奕年紀最小,但說這些有年頭的事情卻是頭頭是道。
“第二,就算存在這種可能,畢竟人心難測,難免會有一些人因為某些奇奇怪怪的理由記恨別人。”
趙亮連連點頭。
周奕繼續說:“但這種人一般性格上都比較古怪,在那個年代文盲的概率應該特別大,也就意味著,這種人有很深城府的可能性非常低。農村人口流動性低,很多農村都是十年如一日,所以除非有極深的城府,否則誰對誰有不滿,不可能沒有人察覺的。我想當初縣里的刑偵大隊在調查時,應該不會把這樣的細節都漏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