韓子瑜猛然回神時,卻發現這里是個小拐彎,他右腳并沒有踏在石階中間,而是石階邊緣的青苔下方,這里就全是泥土了。
他倉皇揮動手杖想穩住身形,包鐵杖頭卻打在一叢濕漉漉的蕨類植物上。
站立不穩,他整個人頓時失去了平衡,栽倒在地。
不幸中的萬幸,這里不是半懸空之類的危險路段,兩側也有很多的樹,韓子瑜并沒有順著山坡滾落下去。
“啊——!”
韓三娘的驚叫聲擾起一群山雀。
眾人連忙回頭來看,只見韓子瑜蜷縮在石階上,冷汗瞬間浸透衣衫。
他顫抖的手想去觸碰腳踝,卻在半途僵住,那里已經腫了劇痛如潮水般一襲來,他咬破的嘴唇滲出血絲。
前面領路的褐衣僧人很快帶著幾人到了這里。
登山當然是有危險的,對于有可能出現的意外,法王寺早就做了周全的準備。
在給韓子瑜檢查以后,褐衣僧人說道:“腳扭了,現在雖疼但并非極為嚴重,前面的平臺就備了擔架和藥,先上去抹藥固定好,抬下山養一段時間便能恢復。”
聽了這話,韓三娘也松了口氣,還好只是腳踝扭了不是小腿骨折。
這年頭要是骨折,恢復不好是容易落下殘疾的,而殘疾幾乎就意味著很難入仕了.大宋雖然并沒有明文規定,但實際上確實是有隱性規則的。
有擔架和藥的平臺就在不遠處,身強力壯的僧人背著韓子瑜繼續往上走。
而等他們來到平臺的時候,其余人都在這里等他們了。
此處三面懸空,唯有一株千年崖柏自石縫中橫生而出,虬枝盤曲如龍,蒼翠的針葉間垂落幾縷淡黃色的松蘿,在風中輕輕搖曳。
柏樹下,一位僧人靜立崖邊。
僧人四十來歲,身形修長,面容清癯,眉目間透著一股書卷氣,不似尋常僧人那般肅穆,反倒像是一位隱居山林的文人。
他身著紫色袈裟,袈裟邊緣以絲線繡著細密的云紋,既不顯奢華,又透著幾分超然物外的清貴。
“寶月大師。”領路的褐衣僧人合十行禮。
寶月合十還禮,隨后目光掃過眾人,見到了韓子瑜的樣子,便也不著急開口。
這里除了放置了一張案幾和筆墨紙硯,旁邊還提前儲存了一些其他物資。
褐衣僧人帶人給韓子瑜的腳踝進行清洗、上藥、包扎,隨后將他抬到了擔架上面。
先鎮的身影逆光出現在韓子瑜的面前,聲音里帶著虛假的關切:“韓兄都這般模樣了,還是放棄吧,反正也贏不了,不如早早下山養傷。”
“你!”韓子瑜掙扎著想說什么,一陣劇痛卻讓他眼前發黑。
他說不出話來,只能聽見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響,就像嚴冬里掛在檐下的冰凌在相互碰撞。
“大兄!”
韓三娘跪在他身旁,纖細的手指顫抖著不敢觸碰那已經腫得發亮的腳踝
“我們下山吧,別比了”
韓子瑜猛地抬頭,眼中血絲浮現,咬著牙說道:“不行!”
可他現在的情況,明顯是疼的連正常思考都費勁了,就算咽不下這口氣,又怎么去比呢?
而這時,等的不耐煩的何聰上前一步,拱手道:“請大師出題。”
寶月卻搖頭:“題在此地,何須我出?第四關‘崖柏作賦’,以眼前景、心中情作賦一篇便是了,最佳者獲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