對于已經快到破罐子破摔地步的王逵來講,隨便找點類似“疑似逃犯”之類的借口扣你呂惠卿一個來月,讓你最后緊趕慢趕還是錯過禮部驗證“解狀”的時間,一輩子就這么耽誤了,你又能怎樣
告官別搞笑了,包拯在仁宗面前告王逵,最后還是王逵自己審自己,王逵干的缺德事多了去了,這種事情對他算個屁,只要不直接殺人什么事情都沒有。
但宋祁在這里,情況就不一樣了。
只要呂惠卿抱緊宋祁大腿,宴飲一整晚之后,明天早晨跟著宋祁一起出城溜之大吉,王逵是不能把他怎么樣的。
畢竟,王逵已經跟韓琦、文彥博、包拯這群人勢同水火了,瘋了才會去把宋祁、宋庠一起得罪了。
隨后則是崔文璟,他作了一闕《點絳唇》。
“畫燭搖紅,笙歌沸處人如蟻。玉盤金膾,爭奈浮名累。
算盡機關,終是東流水。憑欄意,楚云千里,不若歸舟系。”
《點絳唇》算是比較好臨場寫就的小令,因為字數不多且好發揮,通常來講以馮延巳詞《點絳唇蔭綠圍紅》為正體,也就是雙調四十一字,前段四句三仄韻,后段五句四仄韻。
從格律上來講,這首詞只有“玉盤金膾”本應該是“仄仄平平”,但因為崔文璟找不到更合適的詞,用成了“仄平平仄”.不過也算拗救,所以問題不大。
客觀評價,整首詞詞句清麗,音韻流轉,結尾“不若歸舟系”采用三字折腰句式,收束感很強。
只是字里行間始終透著一股與這繁華夜宴格格不入的疏離。
“爭奈浮名累”、“算盡機關,終是東流水”這些詞句,更隱隱流露出對爭名奪利的厭倦和對歸隱的向往。
“有陶靖節之風。”宋祁點評道。
隨后,宋祁的目光轉向王韶。
王韶沉默了片刻,他與呂惠卿一樣吟了一首詩,是五言古風。
“秋月照荊江,清輝滿華堂。
玉簫催急拍,翠袖舞霓裳。
醉眼迷瓊液,歡聲動帝鄉。
忽聞邊塞警,羌騎犯秦疆。
袍澤血猶熱,孤城夜未央。
男兒七尺軀,安肯戀笙簧”
古風,也叫古體詩,指的是是唐代以前的詩歌形式,包括四言、五言、七言等,形式自由,不太受格律限制。
而近體詩,也就是律詩和絕句,形成于唐代,有嚴格的格律要求,比如平仄、對仗、押韻等。
不過自從有了格律要求之后,哪怕是宋人作的古體詩,通常來講也會刻意去押韻,免得被人指摘。
詩中前半部分鋪陳夜宴奢靡,緊接著“忽聞邊塞警”陡然轉折,筆鋒如刀,直指西北邊患。
后半部分“袍澤血猶熱”“安肯戀笙簧”,可以說是慷慨激昂,擲地有聲!
一股強烈的投筆從戎、殺敵報國的豪情噴薄而出,瞬間沖散了宴席上的奢靡之氣。
王韶吟罷,似乎連那樂師的絲竹之聲都仿佛被這鐵血之音震懾,悄然停頓。
就連呂惠卿,也重新打量了一下這個沉默的青年。
宋祁臉上的醉意似乎都消散了幾分,緩緩道:“此詩有金石之聲,殺伐之氣!壯哉!然邊事兇險,廟堂自有方略,汝輩書生,當以科舉入仕為先。”
王韶默然行禮,但眼神依舊堅定如鐵。
最后,幾人的目光,都聚焦在陸北顧身上。</p>